明銳那般的偏執,為的不僅僅隻是一個八歲的女孩子,還為了那個十六歲的,纖塵不染的自己。
——於明銳而言,找回了那個孩子,便就等於是找回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隻要一想到走失在藍翎的那個八歲的女孩兒,他便覺自己仿若又回到了十六歲的光景,那個時候,他的靈台恰似藍翎的飛雪一般,澄淨如許,聖潔如許。
時至而今,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然染上了汙穢之色,再難滌清,因而,他更是愛極了冰清尚未沾染俗世塵埃的,有如冰雪般聖潔的靈魂。
八年的時光過來了,曾經心愛的女孩兒還是那樣幹幹淨淨,無塵無埃的模樣兒,怎麼能夠叫他不愛呢?
一如聶飛鳳愛他的****瀟灑,倜儻不羈。
同樣的如癡如狂。
他想,這一次都是因為他的緣故才害得冰清險些被人擄賺她若是因此而少了半根頭發,他當要如何懲罰自己去向她贖罪呢?
一想到這些,明銳就更覺羞愧,更覺痛楚,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沉沉的夜裏,明銳幽幽地歎出一口氣來,聲聲呢喃著:“冰清……清兒……”
忽然間感覺有人靠近,待睜開眼時,卻見了國公炎鑄立在他跟前。
那麵無表情的人啊,渾濁的雙眼此刻竟似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一般,冷得人渾身都想打哆嗦。
明銳半眯了眼,眸光中一片寒意:“國公?炎鑄?”
炎鑄僵硬地扯出難看的笑臉來,冷冷說道:“明王,跟老夫走一趟吧。”
明銳當下明白過來,時候到了,是時候要厘清關係了。
想自己初回天衢時確是下定決心要勇敢麵對,隻是冰清的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念想;而在“陶然亭”裏,聽了太傅一番意味深長的言講,他倒是想要做點什麼來彌補的,可窩在“尚明軒”裏,幾日下來,卻到底想不明白自己該當要做什麼;直到今日,看到冰清險些因他而出事,他才痛下決心不再躲閃,始知,當初口口聲聲說要跟聶飛鳳井水不犯河水的自己,其實一直都沒能真正鼓起勇氣來。
他想,這一次,他當要給天衢一個交代了。他可以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卻無論如何受不住讓冰清也因此而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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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心宮的寢宮之中,明銳似兩年前一般,熟門熟路的進去。
今夜如同兩年前那個最初的夜晚一樣,他走進來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他停在寢殿的正中再不肯進前,晚風拂簾,卻見了鳳榻上空空如也。
須臾間,聶飛鳳就從一扇繡著侍女圖的屏風背後緩緩地走出來。
她穿了那夜明銳初見她時穿的雪色透明寢衣,精致的眉眼之間竟蓄滿了深深的愁怨,自上而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明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