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遠很遠的地方(1 / 1)

冰清穿得一身玄素,在莫愁和紫晴的陪侍下,再度踏進了昔日的“尚明軒”。

臨軒砌,對玉鏡台空,銀瓶綆絕,斷魂何許?

重帷深處,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看長顰減翠,瘦綠消紅,往昔豐容靚飾,光豔逼人的寶玉王妃,今時,愁容慘淡,魂銷眉斂,玉隕花憔,腕腹香銷,已然判若兩人。

這等淒愴景象,看得紫晴當場就抹起淚珠兒來。

冰清輕著步子進到榻沿坐定,小心翼翼地托起寶玉王妃一隻冰冷的柔荑,淚水瞬間滴落。

低頭貼上王妃的纖纖素手,冰清忍不住澀聲:“淑妃……”

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觸碰著自己,寶玉王妃慢慢地就醒轉過來,呆滯的目光探詢地打量著坐在她榻前的明麗女子。

冰清眼見她睜開眼來,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清淚,對著寶玉王妃柔聲輕喚:“淑妃,淑妃……”

可寶玉王妃看了冰清好半晌才認出她來,呆滯的雙眼,微微有了些許光亮,不見血色的薄唇微微掀起,聲音卻有如蚊呐:“冰清?皇後?”

冰清連連點頭,努力忍下的眼淚又再度奪眶而出,卻是幹澀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寶玉王妃銷瘦而綿軟的手忽而有了些些力度,回握冰清,努力出聲:“冰清,你終於回來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等著你回來。你真叫我等你,等得好苦。”

“淑妃……”冰清愧然,“冰清對不起你,冰清應該早些回來的,冰清對不起你,對不起四叔……”

聽冰清提起明軒,寶玉王妃轉開眼,怔了片刻,自失地喃喃:“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白歸黃泉,肌體乘塵飛。從此不歸成萬古,空留賤妾怨黃昏。我夫妻二人,可憐情深,奈何緣淺……”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誰憐?

“淑妃……”

隱去眸中的哀傷,寶玉王妃再度移目冰清,平平靜靜地對著她說:“冰清莫哭,人生自有命,寶玉是這樣的命,寶玉就要擔待,不怨任何人。”

“淑妃……”冰清更覺愧疚,無顏以對。

“碧溪,”寶玉王妃招過榻前的一名宮女,“你去,去讓懷愫把皓揚抱來。”

“是,淑妃娘娘,”低著頭的小宮女福了福身,悄悄哽咽,“奴婢這就去。”

冰清一時忘了皓揚,聽寶玉王妃讓宮女把孩子抱來,這才又想了起來。

等不多時,先聽得殿外有嗚嗚的哭聲,待得人進來,就見了一名淺紫衣裝的宮女抱著一身素衣朱繡的小小皓揚,好生哄著,卻是如何也哄他不住。

再看那小小的皓揚,以著一雙小手兀自擦著眼淚,一麵揚著聲音大哭,似是丟了心愛的玩意兒一般,好生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