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刺耳……
一輛警車由村口呼嘯而至……剛停穩,車上就迅速的蹦下個小老頭,六十多歲的年紀,臉色黝黑,留著八字胡,略微弓著背,一身灰布棉襖,襟前和胳膊肘都打著幾塊大補丁。
“白天兒”的記憶裏,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是李勝利的爹,叫李鬥金,是村裏的工分會計,平時總是一副假正經的派頭,其實,背地裏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兒都幹,表麵上不言不語的,心裏卻全是壞主意,人送外號——“李壞水”。
李鬥金一見兒子滿臉是血,“嗷”的一聲就衝了過來……斜眼一望南夜的狠相,也沒敢靠前,立刻轉身拉住了警察的胳膊,氣急敗壞的嚷著,“同誌,你們快看看,這流氓的氣焰多囂張,禍害貧下中農的婦女不說,還敢侍強殺人!這樣的敗類不除,不就成了群眾當中的毒瘤了?帶走!必須要嚴懲!”
流氓?殺人?
幾句話沒說完……他倒先給南夜定罪了?
還敗類……呃,毒瘤呢?
這詞兒拽的?
看來這個小黑老頭,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當先的警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披著藍大衣,戴著大簷帽,白淨的臉上,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目光在院子裏一掃,就疾步跑了過來,一把推開了騎在李勝利脖子上的南夜,大聲的喊道,“閃開,都給我住手!”
丹尼順勢一拉南夜的胳膊,將他拽到了一邊……
李鬥金撲過去捧著兒子的臉,差點兒哭出聲兒了,“勝利,我是爹啊!你看看我!”
李勝利一雙原本就小的三角眼,早被揍得眯成了一條縫兒,門牙沒了,說話也露風了,“爹……爹,你可要給我報仇!”
村民們一見,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控訴”南夜的罪行……連帶著同情憐憫的目光,一個勁兒的瞟著白天兒,竊竊私語著,“嘖嘖嘖!這可怎麼辦?本來這丫頭腦袋就不好使,現在,還丟了清白!唉!以後的日子……更完了!”
白常喜也不多說話,一把將白天兒攬到了身前,敞開大衣,將女兒裹了個嚴實,“天兒,沒嚇著吧?跟爹回家!”
他心裏最明白……在這個村子裏,哪家兩口子鬥嘴吵架,都能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有的沒的說上幾天,自己的閨女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明天還指不定傳成什麼樣兒呢!
丹尼回頭看了一眼亂七八遭的院子……但見南夜默默地跟著警察上了車,李家父子這下可來了能耐,比比劃劃的圍著院子叫嚷著,嘴裏罵罵咧咧的什麼都說,四下的村民也都跟著瞎議論,順帶扒著警車瞧熱鬧。
南夜依舊是一派冰冷酷拽的樣子,清亮的目光透過車窗,有意無意的捕捉到了丹尼的視線,對視之間……他眸底的神情有些複雜,有歉疚,有慚愧,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憐惜。
憐惜?
丹尼有些楞了,靜靜的回望著他……
他將額頭抵著窗口,忽而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卻掛著別樣的嚴肅,用嘴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保……重!”
保重?
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