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堂中怕被波及的眾人紛紛逃竄,黃天霸率領重兵牢牢封鎖海晏堂,但這臨時發生的暴亂還是令人措手不及,偶有漏網之魚,例如弘升,匆匆跑出去通風報信。
策棱還抱著奄奄一息的女兒,哪怕女兒的心上人在此,他也不願意放手。臉上涕淚橫流,猩紅地雙眼卻怒瞪李觀魚,恨不得一刀將他剮了。就在這時,策棱的侍衛從遠處匆匆跑來,附在策棱耳邊一陣低語。隻見策棱原本憤怒瞪著李觀魚的雙眼,瞪得越來越大,屏住呼吸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有人跑去
聯絡九門提督了?果然是有預謀的造反啊!策棱有兵權,有軍中也素孚人望,此時國難當頭,豈能不挺身而出?小甜果也已經得到消息跑到這裏哭得昏天黑地,縱使再怎麼不願意,策棱此時也不得不離開,摸了一把臉上的涕淚,策棱對一旁抽噎不止的小甜果怒聲道:“叔父有要事在
身,替我照顧好阿雅,萬不可讓這無恥小兒碰我的女兒!”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策棱小心翼翼將烏蘭圖雅的頭放到小甜果腿上,便是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和那卑賤小民說。最後看了一眼心愛的女兒,心中說了無數抱歉,他站起身隨
著副將大步跑開。“圖雅姐姐!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還沒有陪我去買賣街玩新花樣!你還沒有教我拳腳功夫!你還沒有……”小甜果緊緊抱著烏蘭圖雅,卻是不敢有大動作,隻是哭的嗚嗚
泱泱,眼睛都睜不開了,又怕眼淚滴落到烏蘭圖雅的傷口上,隻能仰麵大哭。“傻丫頭……姐姐……怕是……什麼都看不到了……日後……你要保護好……自己……”烏蘭圖雅唇角綻放一抹笑容,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跪在他麵前的男人身上。他不哭也不鬧
,隻是跪在那裏一臉驚愕,一臉茫然,似乎到了此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這個傻子,沒有了自己,他該怎麼辦呢?
烏蘭圖雅垂在身側的手,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抬起一點點。李觀魚手杵在地上,還傻愣在那裏,感受到指尖的冰涼,他猛地抬起頭,連忙握住冰涼滲骨的小手。他沒有哭,連眼淚都沒有,反倒咧著幹裂的唇,笑了出來,“雅雅,快
點起來!大水法表演完了,你阿瑪都走了!咱們可以遠走高飛了呢!你的包袱還藏在花木山坡的花叢中,你起來咱們拿著就走了!你起來!快點起來!”
“傻魚……”烏蘭圖雅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奔流而下。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麵容,卻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撫摸心上人的臉頰。李觀魚連忙俯下身子,抓著烏蘭圖雅的手罩住自己的臉龐。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似乎這樣眼前這一切便不是悲劇,他溫柔無比地道:“雅雅,快……快起來
了,這裏多涼,要睡懶覺咱回家去睡!爹、娘還等著見兒媳婦呢,我還等著……”
“傻魚……”李觀魚正喋喋不休,卻被烏蘭圖雅輕到似是呼吸地聲音打斷。他聽不到她說了什麼,隻能抓緊她的手,將耳朵湊過去。
“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便是你……最遺憾的……也是……你……”
冰涼的小手從李觀魚的掌心中滑落,躺在小甜果雙腿上滿是鮮血的頭顱,軟軟倒了下去。
“圖雅姐姐——”小甜果痛哭出聲。“雅雅——”李觀魚麵色蒼白如紙,心房似乎在千刀萬剮被淩遲。整個人瘋狂顫抖,嘴角抽搐,身體也佝僂在一起。短暫的錯愕之後,那根緊緊繃住的弦,終於斷裂。他緊
緊摟著烏蘭圖雅已經沒有了心跳的冰冷身體,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悔恨,像數萬隻螞蟻爬滿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仰天長嘯,一拳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地上碎石遍布,拳頭頃刻間就已血肉模糊!
為什麼要去尋寶?為什麼在雅雅和他說要離開的時候拒絕?為什麼沒有隨著她一起遠走高飛? 李魚淚如泉湧,一把掏出懷中已經牢牢陷入基座套環中的血色寶石,雅雅不在了,這寶石……我要這寶石有何用?血肉模糊的手,在寶石被拿出來的一刻,血就滴了上去。
那是李氏血脈的鮮血,血從基座套環的鏤刻空隙中滲進去,染上了殷紅的寶石,寶石刹那間便綻放出目眩神奪的妖異紅光,灼人眼球。
然後,血色突然一蕩,變成了一環環幽藍的光暈,仿佛湖麵上的漣漪,一圈圈地蕩漾開去。李觀魚一陣天旋地轉,整個身體仿佛都騰空而起,遁入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