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1 / 2)

蕭直抱著佑和穩穩落地。

一觸地麵,佑和左腳疼痛加劇,禁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蕭直注意到佑和的異樣,忙鬆開她,伏下身去看佑和的腳。

佑和今日穿的是玉色金綾雲紋錦靴,小靴又薄又淺,這會兒全沾了塵土,幾乎瞧不出原本清淡幹淨的玉色了。饒是這處月光稍好,蕭直眼睛也極好,現下也難瞧出佑和哪隻腳受了傷。

“公主哪隻腳疼?”蕭直口中雖問著,卻沒等佑和回答,直接探掌摸上了,“是這隻?”蕭直掌握了力道,握得很輕,可是佑和還是痛得抖了一抖,忍不住道:“你快鬆手,我想坐一會兒……”

蕭直立即收回手,起身扶佑和坐到地上。

佑和緩了口氣,這時她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忙將蕭直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皺了眉:“你身上有血腥味兒!”說著便要湊近查看。

蕭直往後讓了讓,輕輕道:“是敵人的血。”

佑和愣住:“你把他們都……殺了?”

“嗯。”蕭直含糊應了一聲,仍垂首盯著佑和受傷的腳。

佑和心下有些亂,半晌未語,良久才微微呼出一口氣,薄瘦的雙肩頓時一鬆,這才感覺渾身又酸又痛。想起今晚的遭遇,心中既感慨又慶幸,不由地低低歎道:“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蕭直聞她此言卻微微愣了一下,忽而抬首:“公主以為……我死了?”所以才會在坑洞裏那樣大聲地喊他的名字,還說對不起?

佑和頓覺尷尬,不自在地垂下小腦袋,不大高明地轉移話題:“你聽見我喊你,才找到我的嗎?”

蕭直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才問道:“公主為何不等我?”

這聲音肅然沉凝,佑和聽得心頭一跳,忙抬眸緊盯著他,飛快地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要自己逃命,我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頓了頓,覺得不恰當,趕快修正,“我是貪生,但不怕死,我很想活著,但也沒想過丟下你一個人先跑,我是要回去找人來幫你,隻是沒想到會掉坑裏去了……”說到後頭半句,聲音漸漸低下去,細如蚊訥。

想起在捕獸坑裏悲催的奮鬥史,佑和的小腦袋再次挫敗地垂下。蕭直要鄙視她就鄙視吧,反正這回連她也覺得自己很廢柴了。

佑和心酸地重複揪草動作,耳邊遲遲沒有聽見蕭直的回應,頓時更心塞了——他是被她的作死行為雷得無言以對了嗎?

蕭直默然良久,突然長臂一伸,抱起佑和,動作迅速利落,卻不失溫柔。

“走吧。”沒有防備的佑和落入他懷中,小腦袋貼上他胸口,耳中傳來溫溫的兩個字。

他這樣……是不怪她了吧?佑和在蕭直懷中微微調了個自在些的姿勢,兀自猜測著。如今,她可不會矯情地說“我自己走”了。畢竟,這回不是擦傷,是真的摔殘了。

折騰了一晚上,緊繃的神經一鬆下來,困意頓時襲來,即使蕭直身上有血腥味,佑和也不嫌棄了,很快就在蕭直懷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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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時正,護國將軍府東苑。

一片萬籟俱寂中,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劃破夜空。

佑和薄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醒來,正要拍著胸口慶幸她的腳沒有被狼咬掉,忽覺不大對勁,猛地搖搖頭,立即被湊在跟前的好幾張臉龐嚇得一抽氣。

“佑和,很痛吧?別怕,別怕,皇兄在這兒呢!不怕……”這是滿眼焦色的妹控明德帝。

“哎呀,公主醒了!”這是驚喜萬分的總管太監孫喜。

“公主,沒事了,沒事了,骨頭接上了……”這是麵帶欣慰的小蓮花。

“瞧公主痛得滿頭是汗,讓奴婢幫公主擦擦……”這是一臉心疼的秋曇。

明德帝攬著佑和起身,小蓮花在她身後塞了個錦緞引枕,秋曇將一方白帕子抹到她額上。佑和茫然地睜著眼眸,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現下是何處,好半晌才惶然道:“蕭直呢……”她明明在蕭直懷裏啊!蕭直明明還抱著她在林子裏走著啊!怎麼會……

眸光終於移到湊得最近的那張俊朗的臉上,於是有些清醒:“原來已經回來了啊……皇兄,你怎麼會在?”

“朕的佑和出了事,皇兄怎能不來?”明德帝疼惜地摸摸她的頭。

“皇兄,我隻是傷了腳……”佑和說著去瞧自己的腳,見一個女醫侍正在替她抹藥,而她竟然沒有感覺,不禁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左腳似乎沒有知覺。佑和心裏一慌——真成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