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同乘一馬(1 / 2)

此時忽見早晨所見的青衫男子策馬自城內馳來,身後還另有一匹棗紅馬,以繩索係於他所乘白馬之後,亦隨他一同疾行。

“二哥!”青衫男子見了白衣男子,興奮地揚手高呼。

白衣男子加快步伐,拉著蒖蒖奔到他麵前,迅速解開那棗紅馬繩索,將蒖蒖扶上馬,自己隨後躍身上馬,坐在蒖蒖身後,引臂操縱轡繩,驅馬奔馳。

如此一來,蒖蒖感覺到自己似被他擁在懷中,十分不自在,手肘不禁朝後格擋,欲使他離自己遠一點。

那男子感覺到她的抗拒,正色道:“事關安危,還望姑娘原宥。”

蒖蒖聞見身後追趕者馬蹄聲緊,也顧不得多計較,隻得與他共乘一馬繼續前行。

將至城門處,那鹿肉鋪的大漢生怕他們入了城更不便追捕,愈發驅馬狂奔,與蒖蒖等人的距離越來越小。蒖蒖回顧發現,頗感焦慮,側首間忽然看見另有一行人騎馬自右邊路上來,一些背著弓箭,一些腰懸兵刃,許是打獵歸來,彙入他們麵前大道,正要入城。

領頭那人穿著綠色衣衫,身形蒖蒖非常熟悉,正是與她解除了婚約的楊盛霖。

靈機一現,蒖蒖立即一指楊盛霖,回首朝追趕者大喊:“官人來了!”

這官人指的是做官的人,是浦江民眾對縣令、縣尉等官吏的稱呼。這些官人官服為綠色,楊盛霖此刻所穿綠衣其實顏色偏黃,如早春新綠,與官吏綠袍並不一致,但現下暝色已深,遠遠望去,這色差也不太明顯。

楊盛霖聞言回顧,頓時喜上眉梢:“蒖蒖!”

鹿肉鋪中人見綠衣人隨從均攜帶武器,而縣尉日常職責便是管理弓羽手,司法捕盜,懲治奸暴。自己心中有鬼,沒有細看即認定此人便是縣尉,聽蒖蒖連聲喚“官人”,而那“縣尉”顯得也認得蒖蒖,大漢不敢逗留,立即勒馬掉頭,招呼自己帶領之人逃離此地。

蒖蒖見追趕者逃逸,鬆了口氣,待進了城門,便命白衣男子下馬,他也無異議,一笑下馬。那青衫男子旋即下了自己的馬,將所乘白馬交予白衣男子乘騎。

白衣男子向青衫男子致謝,對蒖蒖介紹道:“這是我表弟。今日我坐騎中毒而亡,他便先入城中幫我買馬。”

蒖蒖頷首,與那表弟相對一揖示意。

楊盛霖策馬靠近蒖蒖,賠笑著與她攀談。問蒖蒖今日為何是這般情形,蒖蒖也不回答,隻沒好氣地問他:“病好了?”

楊盛霖道:“小病,無大礙,早就好了。”

蒖蒖瞥瞥他所帶之人,道:“想是大好了,否則不會有心思冶遊。”

“唉,此前之事,是我不對,我爹娘也考慮不周全,給蒖蒖和嬸子添煩惱了。”楊盛霖小心翼翼地賠禮,又道,“再過些時日,待我爹娘氣消了,我再請他們來提親。”

“可千萬別。”蒖蒖冷笑,自己控馬前行,“我並不想再辦一場退婚宴。”

楊盛霖趨近與她並肩同行:“蒖蒖,這事你也應該想開一些。那對男人來說,隻是一種散心的方式,就像讀書讀久了,肯定會想著去蹴鞠,踢上一兩場球。”側首發現白衣男子乘馬緊隨其後,饒有興致地聽他們對話,便隨口道,“兄台,你說是吧?男人嘛,肯定懂的。”

“不懂。”白衣男子絲毫未配合他,“我每日隻知勤勤懇懇地讀書,哪懂什麼蹴鞠。”

楊盛霖一愣,忽然想起此前這人竟與蒖蒖同乘一匹馬,頓時大感疑惑,瞪著白衣男子問:“敢問兄台高姓大名,為何與蒖蒖同行?”

“我姓宋,名皚。”白衣男子揚眉迎上他探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微笑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皚’。”

蒖蒖打斷他們對話,要求迅速趕往縣府衙署報案。宋皚旋即附和,不再理楊盛霖,策馬與蒖蒖一同馳向縣衙。

到了衙署門前,天已盡黑,衙署大門緊閉,簷下兩盞孤零零的燈籠淡漠地映照門前路,光暈所至處並無人影。

蒖蒖上前叩門,過了許久才有一小吏開門,探首看看他們,問他們所為何事。蒖蒖將假鹿肉一事簡短告知小吏,請求見縣令。小吏聽得興味索然,道:“又不是什麼大事,衙署已關門,縣令不會連夜見你。明早再來吧。”

言畢便要關門,蒖蒖阻止,目示宋皚,道:“此前我們被肉鋪之人追趕,想必他們已猜到我臥底打探真相,並告知了這位公子。他們回去必將連夜清除死馬肉,消除偽造鹿肉的痕跡,若明日再去,就找不到他們製假的證據了。”

小吏並不耐煩聽她解釋,打了個嗬欠,堅持要關門。宋皚示意表弟上前把住門,自己自一個腰懸的錦囊中取出一枚玉佩遞給小吏,和言道:“煩請官人將此物呈與縣令過目,說皚前來拜訪。”

那玉佩呈魚形,玉質瑩潤,雕刻也十分精細。背麵似刻有什麼字樣,那小吏懶洋洋地接過,本來是百無聊奈地翻看,看清字樣後先是一愣,然後聲音忽然輕緩了許多:“請稍候片刻,我去去便來。”

小吏握著玉魚跑步入內,回來時已不是他一人,衙署大門豁然大開,數名衙吏提著燈籠分列兩側,而縣令崔彥之冠戴齊整,疾步出門相迎,一見宋皚便深深長揖:“未知貴客來訪,不曾行望塵之禮,失敬失敬!還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