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探花(1 / 2)

這日雲鶯歌被李典膳處罰,被要求獨自打掃尚食局大廚房。直至熄燈之時雲鶯歌仍未完成,她又不敢點燈,隻好借著淡淡月光繼續打掃。蒖蒖與鳳仙見狀,便相攜前往,悄悄助雲鶯歌完成剩餘的工作。

三人摸著黑,好不容易才把需要清潔之處都擦拭幹淨,最後並肩坐在有月光浸入的窗下歇息,都覺得精疲力竭。鳳仙歇了一會兒,轉頭對雲鶯歌道:“你這回受罰其實挺冤枉。那兩次給你的任務不過是奉食物給貴人,又有何難?何必一再推辭,以致如今這般辛苦。”

雲鶯歌不解釋,埋首於膝上沉默半晌,又開始啜泣。

蒖蒖輕拍她肩撫慰道:“你有什麼苦衷,不妨告訴我們,或許我們可以為你出出主意。就算我們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但至少我們知道原因,下回也能及時幫你應對同樣的任務。”

雲鶯歌仍默然不語。鳳仙遂道:“也罷,想必妹妹有為難之處,不便與人細說。那這樣吧,日後你若有哪些事不想做,就先告訴我們,我們提前向女官們請命,代你去做。”

雲鶯歌抹了抹眼淚,哽咽著道:“兩位姐姐我是信得過的,願意把我的事全告訴你們,隻是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總之,還望姐姐們幫我保密,暫時別告訴他人。”

見蒖蒖與鳳仙皆頷首應承,雲鶯歌便開始訴說:“我來自明州,是家中的獨生女。父親年輕時便在香水行為人搓背按摩為生,後來有了些積蓄,便自己開了一家香水行,漸漸地越做越大,如今在明州也算有點名氣。”

蒖蒖問:“可是‘雲一緺’香水行?”

雲鶯歌稱是,蒖蒖連聲道:“聽說過。在明州是首屈一指的香水行,還開有好幾家分店。”

雲鶯歌繼續道:“我媽媽是位廚娘,以前在大戶人家做事,後來嫁與我爹爹,便與他一起料理店中生意,閑暇時就教我廚藝,所以我從小就會做菜,但是爹爹媽媽從未讓我出去做廚娘,還請師傅教我讀書寫字和音律,始終把我當好人家的小娘子一樣教養,一心希望為我擇個好夫婿,擺脫他們雜類人受世人冷眼的命運。”

鳳仙歎道:“你父母待你真好,為你的婚事一定非常操心吧?”

雲鶯歌頷首,道:“自我十四歲起,他們便托媒人四處探尋好人家,想讓我嫁到仕宦之家。但是,並沒有仕宦之家願意和工商雜類聯姻,何況,我們家還是開浴堂的……後來,請的媒人說,有一個讀書人與我年貌相當,家世清白,人又聰明,將來一定能考中進士,隻是現今家境貧寒,讀書需要人資助,不如我們家便與他結了這門親,資助他讀書,日後他高中了,我自然也就成了士大夫的夫人。我父母便約那人相見,我也偷偷地在屏風後看了看他,他生得確實俊秀,言談舉止也風雅,所以,這樁婚事很快定了下來,就約在他參加貢舉之後成婚。”

蒖蒖有些明白了:“所以,他是聞喜宴上的一位進士?既然中舉,那不是皆大歡喜麼?可你為何又入了尚食局?”

雲鶯歌黯然道:“說來話長。我們訂親之後,他不時給我寫信,還約我私下與他見了幾回。我們對彼此的樣貌秉性都中意,他寫的信也總是情意綿綿,我一心認定他是我的良人,央求我父母除了資助他讀書,還讓他遷入新居,每月給他一筆重金供他所用……凡他所求,無不滿足。他也不負我們期望,在解試中考了州府第一名,一下成了解元。”

鳳仙了然:“這下聲名鵲起,隻怕他要變心了。”

雲鶯歌點點頭:“他原本是個無人關注的窮書生,中解元之後他家忽然門庭若市,有攀親的,有奉承的,有要為他赴京趕考出資的,還有來說媒的……他表示已經訂親,別人一問,知道他要娶的是我,都嗤之以鼻,說他自會平步青雲,哪能與雜類通婚,將來同僚問起,知道他丈人是為人搓背的,還不知如何恥笑他,這樣的婚姻,還會有礙仕途……這種話聽多了,他也自覺不安,就來我家,婉轉地流露出退婚的意思,但我爹爹一聽便怒了,劈頭劈臉地罵他忘恩負義,罵得動火,還脫下靴子去打他,說婚絕對不退,他若堅持要退,大不了把他這負心漢打死,自己賠他一條命,也不冤。見我爹爹如此強硬,他也不敢再提退婚之事,賠笑著說些好話,便溜走了。”

蒖蒖鄙夷道:“這人心術不正,既有了退婚之意,勢必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動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