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素問(1 / 2)

柳婕妤在堂中接見了蒖蒖,收下酈貴妃禮品,又命自己閣中提舉官取金粟、犀玉錢、影金貼羅散花兒及吃食、水果若幹還禮,和顏悅色地與蒖蒖敘談幾句,問她姓名、年齡、家鄉,不多時便似已很熟悉,再稱呼即親切地喚她“蒖蒖”,讓侍女取自己的珍珠花鈿賞給蒖蒖做見麵禮,另外對運送禮品來的來鳳閣小黃門也各有賞賜。蒖蒖原以為她這樣受寵的嬪禦免不了有幾分驕橫,如今看來倒是隨和得很,十分會為人。

自芙蓉閣裏出來,未行幾步,蒖蒖便聽身後有人喚“姐姐”,要她留步,回頭一看,見香梨兒正提著裙子朝她奔來。

香梨兒跑到蒖蒖麵前,略寒暄兩句,便告訴她:“官家賞了處院子給姑姑和我居住,就是菊夫人以前在宮中的居處,比我以前住的屋子大多了,姐姐日後有空來找我玩呀。”

蒖蒖笑著道恭喜,問她為何這麼巧,獲得了菊夫人的院落,香梨兒道:“那院子自菊夫人出宮後先帝就命人鎖上了,近二十年無人居住。日前官家和柳婕妤來仙韶院聽我姑姑彈琵琶,路過那院子,見裏麵甚大,但雜草叢生,完全荒廢了,又聽人說我姑姑居處簡陋,便讓人開鎖,將院子打掃幹淨,賞給我姑姑和我居住。”

說得興起,立時就要邀請蒖蒖前往,蒖蒖說現在要回來鳳閣複命,承諾以後會去拜訪,香梨兒才鬆開拉她的手,與她友好話別。

回到來鳳閣複命之後,蒖蒖如常去廚房幫胡典膳做事,須臾芙蓉閣送柳婕妤回禮的小黃門到來,將禮品中的吃食水果運進廚房。蒖蒖清點收藏,見盛吃食幹果的是漆器或金屬器皿,而盛水果的是竹編食匱。觸及那些竹編食匱時,蒖蒖想起王慕澤所說酈貴妃以食匱換子之事,不由動作凝滯,索性俯下身去,仔細打量翻看那食匱。

這些竹編食匱每個長約二尺,寬一尺五,高一尺餘,中間有兩到三個可以活動或移除的隔層,蓋呈拱形,有可以立起的提梁。食匱以竹篾編成,花紋精致,每道紋樣之間略有縫隙,水果儲於其中可通風。

這樣的容器是可以擱入一個初生嬰兒,竹編花紋有縫隙,應當也不至於讓孩子窒息。蒖蒖心想,如果酈貴妃及家人想換孩子,那這食匱確實是個理想的工具。

胡典膳見她看食匱看得出神,以為她是對這些天家器物感興趣,遂與她聊起這個話題:“這竹編食匱挺好用,但不及漆器精美。以前宮中及宗室戚裏生兒育女要送禮,盛水果的也是漆器,好看得多。不過後來先帝發現漆器太過密閉,盛水果容易腐爛,才命內藏庫換竹編食匱。”

蒖蒖心念一動,立即問:“先帝是哪年讓人改用竹編食匱的?”

胡典膳想想,道:“總有十七八年了吧。”

“十七年還是十八年?”蒖蒖追問。

“這我哪記得清,得問內藏庫的人。”胡典膳道,接著囑咐蒖蒖,“水果吃食取出來後找兩個小黃門把這些器皿送回內藏庫。”

蒖蒖問:“不能留下來,待下次閣中送禮用麼?”

胡典膳道:“器皿的形製會改的,隔一兩年換一次,舊的沒必要留著,送禮得每次去內藏庫取最新的。”

送器皿回內藏庫那天是蒖蒖帶著小黃門去的,對接待他們的中官好生恭維,又奉上許多點心水果,見中官麵色和悅,蒖蒖便開始打聽盛水果的器皿是哪年從漆器換成竹編食匱的。中官讓她稍待片刻,自己入內去查,回來時告訴蒖蒖:“是紹興十八年六月入庫,八月啟用的。”

蒖蒖很快把這個結果告知趙皚,同時說明:“馮婧的生日是在紹興十八年三月,那時宗室戚裏誕育送禮,還是用漆器盛水果,也就是說,酈貴妃和馮家根本不可能如王慕澤所說,用竹編食匱換子。”

趙皚目露喜色:“如果這是謊言,那他其餘的話也不足信了。這些天我也在四處細查,或能找到一些人證物證。”

翌日胡典膳告訴蒖蒖,為酈貴妃做菜所用的青鹽快沒了,讓她去翰林醫官院找周醫官取一些回來。蒖蒖頓時想起酈貴妃生子那天為她診治的周禦醫,也不知是否同一位,遂問:“是哪位周醫官?全名是什麼?”

胡典膳道:“翰林醫官院就一位姓周的醫官——和安大夫周之祁。”

蒖蒖又問:“我們用的鹽不都是向內藏庫取索麼?為何要找周醫官取?”

胡典膳答道:“周醫官是貴妃這十幾年來的主治大夫,常叮囑我注意貴妃飲食細節,切勿犯食物忌諱,十分細心。貴妃平時用的調味品他也要先檢查過,自己試了沒問題才讓我們用。所以每次我們從內藏庫取來調料都會先送到他那裏去,經他檢驗無誤再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