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福來開口打破了寂靜,
“咱們這位悅貴妃娘娘是玲瓏心腸,最得陛下的寵愛。
您瞧瞧,方才悅貴妃娘娘的一番話正好提點了奴才,
您與諸位乃是頭回來南朝,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適應,畢竟南朝與您那邊氣候風水都不同不是?!
等奴才將您與諸位安置好了,便前去尋太醫開幾副小藥備著。”
福來一邊說著,一邊弓著腰,手上比劃了一個“請”的動作,
初來乍到,若是停留在陛下寵妃所居的宮苑前留戀不舍,傳出去豈不遭人閑話?!
鬱易驍心中明了,隨即便跟在福來的身後繼續向前走著。
他為了來南朝,做出了許多努力。
臉上與手臂上的疤痕,便是最好的佐證。
當初,父親憑借他額間的疤痕以及手臂上那狀似箭頭的青黑胎記,便認出了他,
現下他要來到南朝,自然要早做準備,
他身上的疤痕與胎記便是如同毒瘤,
為了保護父親,保護鬱氏一族,保護他身在宮中的妹妹,
他便要將他身上一切有關南朝,有關過去的痕跡統統抹掉。
一把火,燒個幹淨痛快。
不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不給陛下埋下疑慮的種子。
烈火灼燒皮膚之時,鑽心刺骨之痛。
他離開南朝,離開父母至親已經有十年之久,
這十年,未曾對雙親盡孝,未曾侍奉老祖,未曾護佑幼妹,未曾為鬱家爭光...
十年來的光景,他所虧欠的已是太多,
縱使身不由己,縱使有苦衷,但他依舊想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方式護一護自己的家族以及至親。
此事,他瞞著所有人,就連最親近的煬韶都不知曉,
他隻對煬韶說,這疤痕是在攻打漠汗之時,中了敵軍的扔下的火球,乃是火球灼燒所致。
煬韶與巴雅爾是他的至親,
父親,母親,祖母與妹妹亦是他的至親。
世間安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鬱易驍,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他不想辜負妻兒,亦不想辜負家國。
鬱璟和在暉棠軒外與鬱易驍打了一個照麵,
心中漣漪泛泛,她再難風輕雲淡。
“主子,您都已經站了許久了,外頭的人已經走了有多時了…”
平安望著自家主子的模樣,便如同失了魂兒一般,她心中疼極惜極,遂即溫言勸慰道。
“主子,現下已經是該用午膳的時辰了。
您多少用一些,待用過了午膳,小憩一會兒,然後奴婢給您裝扮得精精神神的,晚間曉月閣還有接風宴呢…”
莞爾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她的話倒是提醒了鬱璟和。
“現下,我實在沒胃口,午膳便準備些清淡爽口的罷。”
鬱璟和的語氣淡淡的,
莞爾見主子回應了,連跑帶顛地便去安排了。
鬱璟和則在平安的攙扶下,回了寢殿之中歇息。
她現下鼻尖與胸口都酸脹得厲害,
隻要一想到方才的驚鴻一瞥,她便隻覺心間五味雜陳,心緒久久難以平複。
鬱璟和的唇瓣不自覺地顫抖著,淚凝於睫,
隻不過是一眼,不過是一麵,她便已經方寸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