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找到樂風的身影,是人還沒醒嗎?
她於是想問問父親,擠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爸,我大哥……”
這才剛起了個頭,就被樂正岩的眼神製止。
“還躺著呢,別提他的事兒了。”
果然。
如果不是起不來,作為沈妍的丈夫,怎麼都得到場。
奏樂聲響起來,這是要給老太太換棺了。
嗩呐這東西太有氛圍感,紅事白事,它一吹起來,感覺就上來了。
棺木早就停在靈棚外,因為太重了,人是搬不動的,還叫了吊車來幫忙。
要動老太太的屍身,就得先燒紙錢,沈家兩兄弟跪在冰棺前麵,拿了打火機點火,被尊請來的大師傅就在一邊兒看著,白花花的頭發和胡須給人厚重的安全感。
可這安全感很快就沒了。
紙錢點不著。
打火機的火都燒到手了,還是點不著易燃的紙錢。
沈家老大摸了摸燒痛的手指,和弟弟對視一眼道:“肯定是這幾天一直下雨受潮了,昨天新買的黃紙呢?拿過來。”
沈妍跪在後麵,聞言突然笑了一下,然後深深地埋下頭去。
很快有人拿來昨天樂瞳買的新紙,沈家老大又去點,可還是半天都點不著。
老二奇了怪,接過來自己點,這次不但沒點著,手還被燒了個燎泡。
大師傅搖搖晃晃地蹲下來,仔細檢查了紙錢,都是好東西,幹燥得很,不可能點不著。
沈家兩兄弟麵色不好了,其他來觀禮的親戚和村民竊竊私語起來,大師傅招呼著徒弟開始做法,自己則繞到冰棺前麵,身子骨不見得比去世前的阿婆好多少,卻張口就喊阿婆老姐姐。
“老姐姐,我來送你了,你安心走吧,後麵的事我會幫你處理好的啊。”
老師傅一副勸慰的語氣,使勁拍了幾下冰棺的蓋子,再示意徒弟們點燃紙錢。
樂瞳緊盯著紙錢,這次它倒是被點燃了,可其他人剛鬆口氣,那微弱的火苗瞬間冒起一丈高!
一丈高是什麼概念?三米多。
正堂的屋頂有多高?那火苗都燒到屋頂了!
哪怕隻是一瞬間,也把眾人嚇了一跳,老師傅在冰棺前麵一崴腳,被幾個徒弟扶著走開,直揮手念“執念太重”,讓他們另請高明,匆匆忙忙地走了。
沈妍慢慢從地上起來,還沒站穩就被二哥咒罵:“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在媽走之前還要插管,讓媽受盡了折磨,媽才不願意走!”
指責和議論聲不絕於耳,沈妍表情一直很平靜,隻是眼睛通紅。
她推開哥哥們,埋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冰棺前,一把推開了棺材蓋。
“你幹什麼!”
沈家老大趕忙跑過去,但還是遲了,沈妍已經扯掉了老太太蓋臉的金布。
隻見金布之下,一張蒼白僵硬的死人臉,竟瞪著大大凸起的眼珠子!
樂瞳離得不遠不近,聽得沈家兄弟尖叫,不禁踮腳望了一眼,那雙凸起的血眼珠子,好像能感覺到她的視線一樣朝這邊投了一眼。
樂瞳眼前一黑,差點被給嚇過氣兒去,緊緊抱著身邊的父親不敢撒手。
在場唯一沒被嚇到的隻有沈妍。
她撲到母親的屍身上,泣不成聲道:“媽,是我對不起你,我讓你這麼操心,都怪我,讓你走都沒辦法安心地走,女兒不孝啊!!”
耳邊一陣喧鬧,說什麼做什麼的都有,這麼駭人的場麵,來觀禮的人不但沒少反而多了起來。
村子裏就是這樣,隻要人夠多,哪怕是喪事上的熱鬧,他們也敢駐足圍觀。
樂正岩安慰樂瞳:“別怕,回屋去,別出來別亂跑,聽見了嗎?”
靈堂裏亂成一鍋粥,他肯定要去幫忙,樂瞳不敢添亂,點點頭就讓父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