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充體力吧,現在總算可以安心躺會兒了。

她要是知道伊茲密對她頗有信心地評價了那麼句‘我不相信,她會那麼簡單地死去’,一定會使勁兒掐對方脖子的:想死真的很簡單,要活下來才叫難啊!他難道說她更適合復雜點的死法麼!真是、真是、太欺負人了!

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躺上個幾天幾夜不起來,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飢腸轆轆的腸胃鬧醒的,她煩躁地感覺肚子發出嘰咕嘰咕的抗議聲,不由得想:早知道當時給伊茲密送餐點的時候自己也吃上幾口了。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哪兒覓食啊!一想到民生大計,她就犯愁得很。隻是一睜開眼,上方的卻不是自己印像中該有的天空,而是完全陌生的、有方格圖案的帳篷頂。天已經黑了,月光透不進來,唯一的光線來源是門簾透來的篝火的亮光。外麵還傳來了水被煮開的咕嚕咕嚕,和兩個男人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內容就聽不清楚了,他們似乎刻意降低了音量,而厚厚的帳篷隔音也不錯,隻能聞到濃濃的藥味。

這是怎麼回事?

呆呆地看了好幾秒,理智總算回爐,她被狠狠嚇了一跳,趕緊強撐著坐起來,這下又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溫暖的棉布睡袋裡。這睡袋幹淨得很,沒有半點異味,應該是新的,碎花灰藍的棉布之間夾了柔軟的禽類羽毛,特別舒服。身上也被人給換好了幹淨的衣服,式樣上看來應該是男款,同樣是棉布做的,雖然不像過去她穿過的那些擁有精美的刺繡,卻有著基本的保暖功能,再拉下衣袖,原來被咬傷的手肘和因為過度用力揪住窗框而指甲部分折斷、流血的指尖也被人細心上了氣味刺鼻的褐色不明藥水,完全不痛,看來是處理得當。

她這是,被人救了嗎?

猛然意識到這點,她忍不住有些頭暈暈——自己倒在海灘上是什麼情況,她很清楚。在水裡為了避免浮不上來,除了遮住重點部位的自製內衣外的衣物全都被她留在了海裡,就算是較為開放的三千年前,她那身打扮也稱得上相當暴露了。

那鋪天蓋地的羞恥心襲來,血液仿佛都湧到了頭部,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臉頰此刻肯定紅得跟熟蘋果一樣。這也是確信保住了性命才有功夫想這些精神層麵的東西,當時隻想著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哪裡還在乎□身體呢?

她想著出去先表達一下感謝,對方靈敏的聽力卻捕捉到了她起身的這一番動靜,很體貼地沒有冒失掀起簾子進來,而是直接在外麵主動問起:“你醒了嗎?”

這聲音有點低沉,而且好像,有一點耳熟?琢磨著那映在門簾上的高瘦輪廓,又想不起來是誰。凱西是真的覺得似曾相識,但一想起羅迪哥哥經常拿這一招跟別人搭訕,她又不確定了。可能是錯覺吧。

先不管這些,她連忙應著:“是的,我醒來了,謝謝你幫了我。”

不然她身無分文狼狽不堪,又落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淺灘,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要是遇到歹人,更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沒事。啊。那個,”對方的吐詞突然有些磕磕盼盼了起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把你的濕衣服換了下來,正在烘幹,不然會感冒的。”

轟——凱西腦子裡仿佛炸開了鍋,連脖子根都發紅。雖說隱約有點預料,但、但他怎麼就這麼直接說了呀!

沒聽到她的回答,那人似乎有些著急,趕緊申明:“我是閉上眼睛換的,絕對沒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凱西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當然知道那種狀態下不換衣服,感冒是很自然的事情,但這難以自製的尷尬之情讓她盡管心懷感激,聲音卻還是有點幹巴巴地回答:“沒事,你是為了救我,我知道的,還是謝謝你。”

雙方都沉默了。末了,對方又說:“你醒來了就喝點熱湯吧。我給你熬了藥,你好像泡了很久的海水,會生病的。冷的話就披上旁邊的外套,那是給你準備的。”

凱西有些感動,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會對落難者這麼友好,這在二十世紀根本是不可能的發生:“謝謝你,我這就起來。”

決心遺忘掉那件尷尬的事情,她從睡袋裡掙脫出來,才發現已經被捂得全身發熱的緊,乍一接觸有些涼的空氣還真有點發冷。趕緊披上一旁的外套,那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厚厚毛皮材質比二十世紀經過處理和加工的皮草還要溫暖,她把前麵垂著的袋子也紮好,這下就不會吹到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