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天空灰蒙蒙的,榿樹和鬆柏的高大枝椏遮擋掉了絕大部分的光線,唯有不甘的稀疏光柱透過其中,像是碎屑一樣從天上抖落到長著紫羅蘭的綿軟綠茵上來,映出點點光斑。凱西這下可總算看清了,在伊茲密手中被揮舞得虎虎生威的長條物可不是她先前先入為主以為的劍,而是根深褐色的細瘦木棍,大概是自地上隨意拾來的吧。在她恨不得裹著被子到處跑的深冬,他卻讓人嫉妒地大大方方地裸著上半身,礙事的外套和長袍被隨意丟到一邊,全神貫注地平視前方,揮汗如雨,晶瑩剔透的滴滴汗珠隨著他激烈的動作抖落在地,有的則順著他肌肉緊實的背脊滑入腰間的衣物中,滲透了去。銀色長發被高高紮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他完美得就像一座神殿裡放置的雕像。

凱西雖然是門外漢,也看得出他盡管揮得快,卻不浮躁,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力量的魅力,和一種周邊空氣都要被凍結掉的沉甸甸的壓迫感。

這不是肌肉男才該產生的感覺嗎?看他勻稱白淨的胳膊上,也沒什麼大得嚇人的塊肌啊,為什麼她每次都會被他輕輕鬆鬆拎起來,就跟螳臂當車一樣無法撼動呢。

她有些困惑。

最大的遺憾就是,要是手邊有照相機能拍下這一幕就好啦。她記得哥哥的公司還少個代言,伊茲密應該挺合適的,無論形像還是氣質跟旗下的頭號男模比起來都要甩開一個大西洋的距離啊。

恰逢此時,伊茲密也完成了晨練。他順手將木枝扔到一邊,重新穿上衣服,才剛剛紮好腰帶,就頭也不抬地問:“躲在那裡的人,還不出來嗎?”

慢條斯理的語調,平淡得泛不起波瀾,凱西下意識地就打了個寒噤。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口氣說話。

她沒有心存僥幸——不覺得伊茲密是詐她,來這裡的路上她和奈肯都沒放輕腳步,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沒刻意壓抑音量,被耳聰目明的狡猾王子聽到點兒動靜真是太不奇怪了。

她一言不發地、慢吞吞地從樹後移了出來。

伊茲密萬萬沒想到躲在那裡藏頭藏尾的竟然會是她——這可是寒風呼嘯、旭日初升、用她的話來說是最適合睡睡懶覺的時候——一時也不由得錯愕地微微瞪大了眼,手上打結的力度更是一個控製不好,用力過猛地扯了開來。

事實證明隻要生活在地球上,即便是高貴如王子也一視同仁地無法逃過自由引力的影響。於是在下一瞬,凱西眼睜睜地看著他那雪白的褥褲與罷工的腰帶一起“唰”地掉了下來。

啊,好白的腿。

啊,好長的腿。

啊,她沒有的那個地方,他的好大……嗯,比羅迪哥哥給她看的那些片子裡的要大多了。

對比完畢的凱西終於意識到這不是麵麵相覷的時候,本能地就語無倫次起來:“呃……對不起,王子,不過你不冷嗎?”

怎麼還不把褲子提起來?

伊茲密:“……”

他倒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體,但為什麼她連一點起碼的羞澀都沒?

樹林裡剛剛起床的野鸚鵡無憂無慮地飛來飛去準備找早起的蟲子或是沾了朝露的新鮮嫩芽,好好大快朵頤一餐,發出歡快的鳴叫——

聽在拚命忍笑的凱西耳朵裡,它們就是她的最善解人意的代言人,正替她毫不客氣地大聲嘲笑伊茲密的一時失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