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雪瑤姐哭鬧久了要睡覺,三嬸再忙都會抱著雪瑤姐拍睡,哪怕當時都四五歲了,也是這樣。
她看著,便會羨慕。
隻是她知道三嬸忙,所以大多時候都不會給大人徒增煩惱,哪怕三叔三嬸是真心對她,在她的意識裏,她知道自己不是三叔三嬸的親生女兒。
她也渴望母親能這般拍睡,哄著自己入睡。
渴望久了,便成了執念,這個自懂事起就生出的第一個執念,從此讓她走上不歸路。
時間回到卯時末(早上七點)。
廂房裏,傳來咳嗽聲。
梨花木製成的方桌上,擺著高高的一摞藍皮賬本,一身白色寢衣的年輕男子端坐於桌前,一頭烏黑的秀發也未盤起,而是散落在後背上,垂落在腰間上。
清瘦的麵龐,難掩五官的精致,他微微擰著眉頭,看著麵前的賬本。
他左手扶著右手的袖子,拿起毛筆蘸墨,在賬本上圈圈畫畫。
等他看完賬本的最後一頁,又取來另外的賬本,翻開第一頁,隻是還未看進去,便感覺到從窗戶縫裏透露出的寒意。
“來人。”
伺候他的下人,並不在門外守著。
薑修澤抿唇,他放下毛筆,緩緩起身,朝著房內的屏風走去,他右手輕握成拳頭,抵在唇上,輕聲咳嗽幾下,這才取來屏風上玄色披風,披在自己肩頭上。
他繼續看賬本,拿起一旁的毛筆,這時外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沒一會兒服侍他的隨從一邊擦拭著額頭上汗水,一邊走進來說道:“二少爺,方才奴才聽孫大嬸說,這街上的人都在議論世子妃仗勢欺人。”
聽到下人提起薑幼安,薑修澤手上的筆掉落在地上,神色也是略有恍惚。
“二少爺?”
好半晌薑修澤才緩緩回神,“小六怎麼了?”
“說是有人穿了三老爺店裏訂做的衣服,渾身發癢,剛好世子妃來了,二話沒說便把人給趕走,還威脅對方說,再鬧事就抓進大牢。”
“你說仔細些。”
下人便將聽說的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再重複了一遍。
末了,他忍不住叨叨了一句,“二少爺,您說世子妃怎麼嫁進王府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便是王府地位再高,可世子妃這般做,也堵不住百姓的悠悠之口啊!”
“小六不是那種人。”
這話一出,不僅是薑修澤自己,連下人都是一愣。
很快,房間內便陷入一片沉默當中。
還是下人先打破沉默,看了眼桌子上擺放的賬本,勸道:“二少爺,您還是休息吧……”
看看二少爺清瘦成什麼樣了。
雖說大夫也開了不少藥,可這藥都吃了,二少爺還是一天比一天瘦。
四少爺雖身子不好,也沒二少爺這麼清瘦啊!
薑修澤搖頭,“那劉大嬸你可認識?”
“認識啊,那劉大嬸原先在咱們薑家的茶鋪幹些粗活,後來老是偷懶被老爺抓了個現行直接給趕走了,當時您讓奴才給老爺送賬本,所以奴才也在場,對此印象很深刻,對了,前天早上奴才還在錢莊門口見到她。”
“錢莊門口?”薑修澤眯眼,眸光也淩厲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