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經曆了什麼,能成長得這麼優秀。
須臾,一總角孩童捧著一束花蹦蹦跳跳遞到她跟前,她捧在手裏,靦腆地溢出笑,這一笑,眉眼清透,仿佛是一束光驅散了他心底的陰霾。
承認愛她,很難嗎?
喜歡她,就去爭取。
這一瞬間,燕翎忽然發現,被她拒絕帶來的疼痛,已不知不覺煙消雲散。
杏花被風一吹,稀稀疏疏染在他周身,抬手,拂開那梢蜿蜒的杏枝,挺拔的身影如被鍍了一層春暉,邁入明光裏,邁向她。
燕翎剛邁上一個白玉石台, 轉眼見寧晏抱著那束花折入了後麵的穿堂,他加快腳步越過人來人往的穿堂,人海茫茫,竟不知寧晏去了何處, 雲旭這時追了過來, 告訴他寧晏應該在西北角的佛音堂。燕翎踵跡而去。
佛音堂偏僻, 專門供奉已故的天潢貴胄與名門官宦。
寧晏這段時日費了些功夫, 將母親牌位移至此處,每回來金山寺, 便可在佛音堂祭拜長公主與母親, 淳安公主今日在佛音堂給故去的宸妃娘娘做法事,原本是她陪著的,偏生雲蕊之的大女兒黎黎賴要拉著她去放生池玩,小姑娘出了一身汗,寧晏先帶著人去客院換衣裳, 再回來尋雲蕊之二人。
佛音堂坐落在西北角一高處, 底下一條蜿蜒的長廊盤旋而上,淩空的折廊處, 矗立一三角翹簷亭,一人當風而立, 手中折了一支海棠,一雙洞悉世事的清冷眸子,涼涼遙望他。
竟是戚無忌。
燕翎微愣, 大步邁上前,來到亭子裏, 正想問他怎麼在此處, 忽然發現戚無忌隨身不離的那根竹竿不見了, 他一手捏著海棠花枝,一手負後,頗有幾分初見他時的意氣風發,燕翎心倏忽一緊,問道,
“你的拐杖呢?此處陡峭,你一人攀至這裏作甚?”
戚無忌神情閃過一絲驚色,愕然問,“你不知道嗎?弟妹將我的腿治好一大半,如今我已能自由行走,隻要不做繁重力氣活,不與人比武,與尋常人無異。”
燕翎腦門如有驚雷滾過,眸色翻湧,半晌方慢慢沉寂下來,漸而如刀斧般銳利,“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戚無忌這才意識到寧晏大致沒將此事告訴燕翎,也難怪,燕翎遠去邊關數月未歸,寧晏又如何告訴他,戚無忌十分惱火這位摯友行徑,眸中泛起清泠冷色,
“去年我母親壽宴上,她得知我與你之過往,便想替你為我療傷,你堂弟葬禮那回,她特意尋我要了醫案,往後她依托穆家的門路,派人前往南洋尋藥,大約是年前,那名南洋藥師攜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藥水隨使團入京。”
“弟妹不計前嫌帶著人到我府上,給我療傷,至而今已近半年,效果顯著,便是當初齊老尚書摔傷的腿,也是這名藥師治好的,前不久老尚書壽宴,特意請了弟妹上門,奉至上賓。”
燕翎震住。
無邊的山風伴隨鬆香刮過他麵頰,拂過他心尖,泛起澀澀的漣漪,他雙手覆在麵頰,深深呼吸著,三山亭的角落裏置著一水缸,裏麵遊動著一尾三寸見長的小黑魚,幾隻茭荷樸拙地插在鵝暖石下,隨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