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鍾樓附近,瞥見一輛司禮監標識的寬大馬車停在鍾樓對麵的酒樓外,幾名內侍侯在門口,隱隱約約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寧晏急忙下馬,拉開人群奔入酒樓,堂內人滿為患,諸多百姓聚在琉璃窗口,翹首望著裏麵,市舶司的官員興許聽到動靜,均趕來了此處,曹大人與葛大人正一左一右站在一人身側。
瞥見寧晏進來,曹大人露出苦笑,連忙朝她招手,讓她過去,葛大人也看到了寧晏,神色不變,往前努了努嘴,示意那人繼續說。
寧晏沒在意那跪著的人說什麼,視線往堂中挪去,一張雍容清貴的臉映入眼簾,隻見他眉目俊秀,白須飄飄,身著大紅飛魚服,儒雅坐在紫檀圈椅裏,若非手裏那把拂塵和那身象征榮寵的飛魚服,乍一眼看去,隻當是個清雋的讀書人。
別看鄭源胡須發白,他年紀並不老,今年也才三十歲,是司禮監掌印吳奎的義子。
早在鄭源進入司禮監時,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提督泉州市舶司,三年後施行海禁,吳奎將他調回京城任禦馬監提督,鄭源在泉州的三年正是泉州商貿最為繁盛的時候,也是穆家最為昌宏之際,外祖父不止一次與她提過,這位鄭公公眼界高闊,非池中之物。
寧晏數年前在泉州見過鄭源,隻是那時她年紀小,鄭源哪裏記得她是誰,後來嫁給燕翎,入宮數次,與這位鄭公公打過交道,也混了個麵熟。
寧晏堂而皇之來到鄭源跟前,截斷了那位袁家公子的話,與他行禮,
“下官寧晏見過鄭公公。”
鄭源聽得聚精會神,冷不丁被寧晏打斷,細眉微蹙不耐煩投來,乍一眼撞上寧晏那雙眼,再瞅一瞅她身側的雲卓,打了個激靈,連忙站了起身,“你是....”
上下打量寧晏的穿著,立即明悟過來,他笑容可掬朝寧晏回了一禮,“原來是小寧大人。”
諸位泉州官員見狀,都不由暗暗驚了心,原以為寧晏隻是燕翎的幕僚,如今瞧著,連鄭源對她都十分禮遇,這小寧大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寧晏卻不敢寒暄,當眾與鄭源解釋道,“鄭公公,推遲開禁之日是我的意思,我一直在等著您來,是有一要務想與您商量。”
“哦?”鄭源微微詫異,早在京城他便知道寧晏協助燕翎開禁,他來之前甚至還得了太後口諭,要好好關照寧晏。
見眾人圍堵在此處,也猜了個大概,“商量何事?”
寧晏環顧一周,麵露踟躕,鄭源看出她的顧慮,含笑道,“但說無妨。”
寧晏也不遲疑,左右不過是一個提議,成與不成還得燕翎與鄭源拿主意,
“公公曾在泉州當值三年,我外祖父數次與我說,沒有您,就沒有當時的市舶司,當年泉州商貿昌盛,為朝廷貢獻不少稅額,您居功至偉。”
鄭源聽得這番稱讚,目露笑容,“小寧大人的外祖父是何人?”
“正是穆家老爺子穆碩昌。”
鄭源聽到這個名字,神色微愣,片刻臉上的清冷稍稍褪去,換了一臉恍然,“原來是他老人家,當時我在泉州,與他也算是忘年交,可惜斯人已逝,那依小寧大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