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眼眶驟然泛了酸,連忙將身後的圈椅挪至前頭來,“杌子坐著不舒服,你快些坐圈椅上來。”寧晏依著她坐下,褚氏又從榮嬤嬤手中接過薄衾搭在她身上,撫著她的背,
“沒有什麼比一家人齊齊整整更重要....”
寧晏怔了怔,處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難以割舍的情分。
聽得褚氏這話,屋子裏的眾人均有些失神。
黃連教的教眾也不是等閑之輩,打不過,便扔了一些火油球進來,府內硝煙四起,少爺們帶著侍衛在外頭頂著,能幹的婆子與老仆卻是提著水桶到處滅火。燕璟冒著濃煙滾滾直往三房奔,
“嫻兒,嫻兒,你在哪?”
彼時王嫻帶著乳娘與兩名女婢躲在內寢的浴室,嬤嬤苦勸她去尋寧晏求庇護,王嫻寧死不肯,她目色冷淡坐在浴室的長幾,任由外頭風起火湧,她自巋然不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今日真的死了,我也無憾。”
嬤嬤等人哭聲不止,王嫻勸她們離開,她們又豈會扔下主子不管?
婢子去裏麵取來被褥裹著王嫻,相互依偎著張望夜空,時不時有火苗從後院竄起,眼見火光逼近,大家低泣不止,王嫻看著驚恐交加的女婢們,斥道,“你們走吧,我一個人躲在這裏,若真燒起來了我便躲出去,我會保護好自己....”
女婢抱在一處哭著搖頭,嬤嬤卻是心若死灰喃喃低語,“也不見姑爺來尋您...”
這才是真正令人絕望之處。
闔府的人都往長房趕,無人在意王嫻的死活。
屋子裏忽然靜如死寂。
王嫻麵上倒無明顯的失落,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出她清冷的容,她垂下眸來,“是我辜負他在先,我不怪他...”
她這一刻心裏忽然空空的,空若無物,無喜亦無悲,那曾經動過的心,也在那一日將藥包送出時,隨之煙消雲散。
反倒這時腦海浮現的是新婚那日的燕璟,少年意氣風發,鮮衣怒馬,一身火紅的喜服一馬當先奔到王家,迎親隊伍還沒跟上,他倒是一人跳下馬迫不及待敲響王家大門。
王家人沒聽得鎖啦聲響,一時不察,將門給打開,卻見這個新郎官雙手撐開一絲縫,二話不說跳了進來,惹得滿院賀客捧腹大笑,可是王家人不甘心,繼續將門給掩上,外頭被燕璟請來接親的幾位少爺踵跡而來,笑道,
“新郎官都進去了,你們又何必掙紮?”
裏麵的王家少爺捉著燕璟一頓打,往外頭喊道,
“你們若不過關斬將,燕三少爺便給我們王家當上門女婿!”
她當時聽著下人稟報,隻覺得這燕璟太不像話,如今回想,倒是別有趣味,那一貫冷淡的唇角罕見勾出一抹溫煦的笑。
就在這時,一道吼聲撕裂夜風傳來,
“嫻兒,嫻兒你在哪裏?”
王嫻心神一震,猛地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往窗外方向張望。
女婢們高興地跳起來,破涕為笑,一個個迎了出去,“少爺,少夫人在這裏...”
一行人從浴室出來堂屋,隻見火光中,燕璟一身玄袍無所畏懼地縱身而來,“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