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眸子一縮,眉頭緊皺。
範伸走之前,他確實給了範伸一道密旨。
但不是去救人,而是殺人。
這一切皆因他那苦命的嬌嬌身份低微,隻是侯府的一個馬奴和賤婢所生之女。
當年若不是顧及嬌嬌的身份被人瞧不起,他也不會將其安在朱老夫人的名下,用朱侯府嫡女的身份進宮為妃。
自從同朱侯府鬧掰之後,他便料到了朱侯府遲早會有一日,會拿那兩人來威脅他和嬌嬌,因此才下了殺心。
竟還跑了一個。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將身子靠在了軟榻上。
二十幾年了。
他人都老了,他的嬌嬌卻還未坐上皇後之位。
在他有生之年,他隻想要他的嬌嬌能和他平起平坐,兩人的名字能在將來的史冊上緊挨,他們的孩子能夠接手他的江山。
而不是落於韓家人的手裏。
凡是敢阻擋他的人,都得死。
他知她心底善良,舍不得自個兒的父母,那便經由他手,橫豎這輩子喪盡天良的事兒他幹多了,也不缺這一樁,“讓人繼續找,找到了殺無赦。”
朱貴妃一回到榮華殿, 便屏退了屋內的宮人,隻留了身邊的親信福嬤嬤,也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淚痕了, 神色著急地問她,“侯爺如今人在哪兒。”
福嬤嬤和晴嬤嬤兩人,均是從二十幾年前跟著朱貴妃一並進的宮,也是當年朱侯爺親自給她挑選的人,算是知根知底。
“回稟娘娘, 侯爺昨日才從宣城起身, 必是還在路上。”
福嬤嬤說完,朱貴妃便坐不住了, 急得跺腳,“本宮說的話, 他怎就不信呢,說了讓他別去打那兩人的主意, 他倒好, 直接將人給殺了, 如今怎麼辦,陛下對他的懷疑是越來越重……”
朱貴妃兩道秀眉緊皺, 即便是迫在眉梢,急得抓心撓肺了, 也依舊是有一副軟軟糯糯的嗓音。
三十多歲的容顏,不僅沒有顯出老態,反而比年輕時多了幾分韻味。
別說是宮裏的老人,就算是新進宮的年輕姑娘, 也比不過她一顰一笑所露出來的風韻。
福嬤嬤忙地勸說道, “如今正是緊要時刻, 娘娘可千萬不能亂,咱們先等侯爺的消息。”
朱貴妃怎會不亂。
這宮裏的日子,最近就是一團糟。
而這一切,不是因為旁人,正是因為皇上。
隨著皇上的年紀越大,想要舉薦她做皇後的心便越來越強烈。
她從來就不想當什麼皇後,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什麼皇帝,一個貴妃,一個王爺,背後再有個朱侯府,她這輩子已經很滿足了。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她懂。
但她越是不想,陛下的勁頭越大,處處為她和文兒出謀劃策,非得將他們母子兩架在那火坑上烤著,讓他們成為了韓氏母子倆人的眼中釘不說,還讓所有人都對他們生了妒恨。
她也曾試著阻攔過。
上回陛下要廢了韓氏,她也去求了情,誰知陛下不僅沒聽,反而抓著她的手哭了起來,口口聲聲說自己沒用,給不了她最尊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