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這會子什麼都聽不進去。
轉身便將那碗擱在了皇上跟前的木幾上,一麵緊張地候著,一麵碎碎念叨,“父皇再等等,再等等……”
然,還沒等到那兩滴血相融在一起,便被及時趕來的護衛擰住了胳膊,將其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皇上已經氣結,指著文王道,“給,給朕關起來!同她那好母親呆在一起,永輩子都別想出來。”
這一刻,皇上完全忘記了跟前這人,是自己花了十幾年的功夫,親手帶大的孩子。
曾經被他捧在心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生怕他受了委屈,被人欺負。
如今卻恨不得讓他立馬消失在眼前。
往日有多愛,如今就有多狠。
皇上此時的眼裏隻有厭惡,一通怒斥之後,身子都在發抖。
造孽啊。
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遭此報應……
範伸趕在最熱鬧的當口,一腳跨了進來。
剛到門口,便遇上了被押送出來的文王。
文王眼睛一亮,掙紮著扭過頭,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急切地看著他,“範大人,看在這麼多年本王同大人的情分上,還請大人,讓父皇好生看看那碗水……”
那碗裏是他和父皇的血。
母妃告訴他,這是他們唯一能自證清白的東西。
隻要父皇看了,就什麼都明白了。
不會有錯的。
文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護衛強行拉開,文王還沒有看清範伸是什麼神色,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被侍衛拖出去後,文王脖子都扭斷了,聲音都帶出了哭腔,“大人,大人一定要幫幫我啊……”
範伸臉上沒什麼表情,抬步進了裏屋,禦醫已經在為皇上包紮那隻受傷的手指。
範伸走上前喚了一聲,“陛下。”
皇上臉上的憤怒還未褪盡,咬著牙又是一聲,“孽畜”罵出了口,抬頭對著範伸便道,“朕心慈留他一命,他竟敢跑來傷朕……”
範伸沒出聲,轉過頭看向了木幾上的水碗。
黑色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盯著那碗內漸漸相融的兩滴血,想起了適才文王的托付。
要說情分,倒是有的。
若沒有文王,今日的這一切不會如此順遂。
範伸也不是那等絕情之人,好心地勸了一句皇上,“王爺應當不是想要傷害陛下,而是想同陛下滴血認親。”
皇上哪裏不知道文王是什麼意思。
可這會子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很明了了。
她的母親是朱侯爺手底下的一匹瘦馬,曾是江南湘雲閣裏的頭牌,在沒有認識自己之前,不知道已經見過了多少男人。
而那朱成譽,他怎可能就沒碰過?
是他親口聽見她身邊的嬤嬤說出來的,文王就是他朱成譽的兒子。
種種鐵證,擺在了他麵前,再讓他了來滴血認親,那不就是在他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添上一道口子,讓他愈發痛苦難安嗎。
皇上瞧也沒瞧一眼,直接對身後的太監吩咐道,“扔出去。”
範伸沒再說話。
該做的他做的。
皇上不看,他也愛莫能助。
待禦醫替皇上包紮好了手指,皇上才從床榻上起身,帶著範伸去了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