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嗅到那沁涼的香氣,心情也變得愉悅,“這個可真好聞。”

琥珀笑道,“可不是,這抿頭方子裏可擱了不少香料,有菊花、薄荷、香白芷、藿香葉、零陵香……不然宮裏的娘娘怎麼都用這個呢?”[1]

“這個肯定不便宜吧?”雲黛才問完,就覺得自己問了句傻話,國公府上下哪樣物件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

“姑娘您用著便是。您是國公爺和夫人親自領進來的女兒,日後可有享不完的福氣,一瓶抿頭水算什麼。”

聽到這話,雲黛有些恍惚,再看這金彩珠光、錦繡華美的閨房,更有種置身夢中的錯覺。

等到晚些躺在舒適的繡帳中,四下燈光黯淡,萬籟俱寂時,她又想起父兄。

國公府的錦衣玉食雖好,可她還是更想念從前在昌寧坊小院的日子。

傍晚她會與父兄圍坐在桌前,吃著燒雞,喝著漿飲,聽父親講著百年前長公主身懷六甲鎮守肅州城,趕走戎狄兵的傳奇故事。

那會兒時光悠長又愜意,好似永不會結束。

淚水無聲浸濕錦繡綢麵,入府第一天,寄人籬下的小姑娘枕著淚水,在對父兄的緬懷中昏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外頭天才蒙蒙亮,床帷間的雲黛便起了身。

梢間守夜的琥珀聽到裏頭的動靜,很快睜開了眼,“姑娘是要喝茶,還是如廁?”

“琥珀姐姐,我醒了。”裏頭輕輕答道。

琥珀看了眼天色,趕緊踏著鞋,披了件外衫進了裏間,果真瞧見灰蒙蒙的光線裏,小姑娘規規矩矩坐在床邊,一雙眼眸亮晶晶的,是完全清醒的狀態。

“還不到卯時,姑娘怎不多睡會兒?”

“要給夫人請安,不能貪睡……”雲黛細聲道。

兩年前,沈家來了位老姑奶奶,好似是陪著孫子來肅州尋什麼差事。那位老太太在沈家住了三日,便端著長輩架子對雲黛指點了三日。一會兒指責雲黛貪睡懶惰,不知早起給長輩請安,一會兒又說雲黛手腳不勤快,她自家孫女跟雲黛一般大的時候,早就準備好全家的飯食了。

後來奶娘將這些話轉述給沈忠林,第二天,那位老姑奶奶便被“請”出沈府,她氣得嘴都歪了,在門口罵罵咧咧好一陣才走人。

雖說國公夫人心善,但雲黛想著人在屋簷下,還是得勤謹些,免得遭人背後說嘴。

琥珀雖不知內情,但也知道姑娘還拘束著,想著到底才住進來,不適應也正常,便解釋道,“夫人向來睡到辰時才起,有時伺候國公爺起身後,還會繼續躺會兒,所以姑娘您不用起的這般早。”

雲黛“啊”了一聲,有些無措,“那我、我……”

琥珀笑道,“既然您醒了,那奴婢給您打水洗漱,再讓紅苕和翠柳去廚房取早膳來。待用過早膳,那會子再去請安也差不多了。”

雲黛鬆口氣,“那就有勞琥珀姐姐了。”

..

用過早飯,天光也大亮,窗外的臘梅花幽香陣陣。雲黛閑著沒事,趴在窗口盯著梅花發呆。

等到琥珀掀簾進來,說夫人已經起身了,她連忙從榻上爬下來,整理好衣裳,隨琥珀一道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