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笑道,“自己動手與旁人總是不同的。日後給家裏人做些鞋襪帽子的,這份心意就難能可貴。”

喬玉珠不以為然,張開手掌,“你看,我繡得十根手指全是針眼,痛死了……”

雲黛看著玉珠的手,不自覺想到謝伯縉的手。

他那雙手長而大,指節瘦長,如玉雕般好看,但指腹卻有一層粗糲的老繭,是常年握劍拉弓留下來的。

她忽的有了主意——既然他經常握劍拉弓,那她給他製一對護腕吧。平日裏戴著可以裝飾,拉弓放箭時也可防護著不被弦傷到手或袖子,又美觀又實用。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這日從家塾下了學,回去就讓琥珀尋了些耐磨又柔軟的好皮子,當夜便做了起來。

隻是還沒等她做好護腕,外頭傳來消息,邊關又起戰亂了。

永豐十九年春,烏孫部落領兵五萬,攻破陽關,直逼沙洲。

“突厥才消停,烏孫又開始不安分了!”喬氏捏緊手中帕子,心裏將那些外邦蠻夷罵了千萬遍,轉臉憂心忡忡的看向晉國公,“夫君,那你豈不是又要上戰場了?”

晉國公動作細致的擦著長劍,黃浸浸的燭光下,鋒利的劍刃寒光凜凜,他對妻子的語氣卻滿是柔情,“好夫人,你先別擔心,朝堂那邊還沒下軍令,沒準北庭軍就足夠應付烏孫軍,那便無需我們隴西軍赴援。”

“最好是這樣。”喬氏湊到他身旁坐下,兩道柳眉蹙著,“你每回出征,我的心就跟放在鍋上煎熬一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日夜隻盼著你平安回來……那種提心吊膽的滋味,實在太難熬了。”

晉國公將劍放在一旁,大掌摟住喬氏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記掛。不過你夫君我英勇神武,尋常人難以傷我半分。”

喬氏被他這話給逗笑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老越不知羞。”

夫妻倆說笑一番,戰爭帶來的緊張感稍緩。

然而,七日後,一封加急聖旨從長安直至隴西大營——

烏孫軍來勢洶洶,北庭軍備難以抵擋,命晉國公統領三萬大軍前去支援,務必將烏孫部落趕回伊犁河穀。

聽到這旨意,喬氏整個人都不好了,對外倒沒表現出來,一回到屋內,就忍不住紅了眼圈,“你腿上還有舊疾,才歇了沒半年,又要你去賣命!那北庭軍都養了些什麼廢物蠹蟲,五萬烏孫兵都擋不住。”

晉國公趕緊去哄她,又道,“我們謝家世世代代駐守隴西,防禦外敵,護衛西境,本就是我們職責所在。”

喬氏咬唇,心裏難受又沒法,當初嫁到這晉國公府,她就知道下半輩子提心吊膽的日子不會少。

一陣沉默後,她問,“那你什麼時候出發?”

晉國公斟酌道,“清點糧草輜重,安排兵馬,最遲七日後。”

頓了頓,他觀察著喬氏的臉色,補了一句,“夫人,這回我打算將阿縉也帶上。”

果不其然,喬氏嬌美的臉色更差了,捏緊帕子望向晉國公,“阿縉才跟你去軍營練了一年,現在帶去戰場會不會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