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伯縉駐足,幽深的黑眸盯著眼前嬌柔清豔的小姑娘,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這顆小小的、脆弱又漂亮的腦袋裏竟然會裝著這些想法。

沉吟良久,他抬手拍了下她的頭,認真道,“放心,不會笑話你。”

夏風微醺,寺廟兩旁的水缸裏睡蓮靜靜綻放。

雲黛老實交代完她的事,忍不住問起謝伯縉來,“大哥哥,你為何會在地藏菩薩殿前?”

謝伯縉從容地往前走,“尋你。”

雲黛錯愕。

謝伯縉側眸看她,“想問你為何沒來學騎馬。”

這下雲黛更懵了,沒想到他特地尋來,竟是為了這事?

粉嫩唇瓣輕輕動了動,她磕巴道,“你、你忙,我不好打攪你。”

謝伯縉:“我不忙。”

雲黛:“……這天兒有些熱,不適合練馬。”

謝伯縉:“酉時過後,日頭落山,算不得熱。”

雲黛:“……”

所以,他這是在盛情邀請她去學?雖然他頂著這樣一張沒有表情的冷峻臉龐。

“還是不麻煩大哥哥了。其實我對騎馬也沒太大的興趣,會騎就成。”雲黛覷了他俊美的側臉,訥訥道,“而且就算騎得再好,日後也用不大著。閨閣女子比不得兒郎,兒郎騎術好,可以上戰場廝殺,可以天南地北策馬奔騰,女眷本就出門少,就算真出門也是坐轎坐馬車,策馬奔騰的次數少之又少……”

謝伯縉眉梢微挑。

這小姑娘乖巧規矩的外表下,似乎藏著一顆不那麼規矩的心。

“明景皇帝那朝大力促進與西域的貿易往來,一時胡風盛行,民風開放,再加之聖慈皇後鼓勵女子從商讀書,女子的地位大大提高,不但能在外行走謀生,還出了不少女商、女醫官、天文學家、算學家……”

他突然說起這個,讓雲黛有些摸不著頭腦。

謝伯縉卻自顧自繼續道,“我們謝家的高祖母許氏,便是那時鼎鼎有名的女商。她原是侯府嫡女,後獨自經商,走南闖北,甚至還將生意做到了西域諸國。後來她雖嫁到隴西,卻也沒停下手中的生意,還曾三次下南洋,遊曆他國……”

雲黛眼前一亮,“這位高祖母的故事,我也聽祖母講過,史書上也有記載,她真是名頂了不起的女子。”

“雖說如今風氣遠不如前,但你也不必太過沮喪,長安往南那邊規矩重,隴西這邊還算好的……”說到此處,謝伯縉沉默了。

良久,他才道,“若有機會,你來北庭玩,那裏有大片的草原,最是適合跑馬。”

雲黛順著他這話,好奇地問,“大哥哥,北庭是個怎樣的地方?我聽說那裏條件艱苦,荒蕪貧瘠,有連綿的沙漠和荒地,有狂風呼嘯的紅色鬼城,還有千年不化的冰川雪山……”

“你說的都有。”謝伯縉稍抬下巴,雙眸直視著前方,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但沙漠裏也會有月牙般的靜謐湖泊,雪山下有比藍寶石還要純澈的藍色湖泊和碧綠草原,還有成片的雲杉和鬆樹聳立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