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噎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隻幹巴巴道,“姑娘還年輕,這些事先別想了。”

沒多久,丫鬟們端上晚膳。

雲黛心情鬱鬱,胃口不佳,喝了小半碗碧玉粳米粥,夾了兩塊雙菇醬燜排骨,小半碟玉蘭山藥片,便擱了筷子,命人備水沐浴。

夜色沉沉,窗外月影昏昏。

琥珀替雲黛侍弄好頭發,剛準備告退,雲黛突然叫住她,“琥珀姐姐,你是明年便要嫁人去麼?”

這突然地一問,先是叫琥珀愣了一愣,旋即紅了臉,答道,“是,等明年開了春奴婢便出府去莊子上了。”

雲黛見她酡紅的臉,心頭好奇更甚,“我聽他們說,那人是夫人給你配的,好像是莊子上的。”

琥珀羞答答道,“是,他叫胡貴全,父親是西郊莊子的管事,原是喬家的家生子,後來隨夫人陪嫁過來。他自個兒也求上進,如今在夫人手下的當鋪當個二掌櫃。”

琥珀服侍喬氏多年,這幾年又妥帖伺候著雲黛,喬氏自不會虧待她的婚事。

如今見琥珀尋了個好人家,雲黛也真心替她高興,說了兩句祝福話,又問道,“琥珀姐姐,那你自己中意他麼?”

“奴婢私下裏也見過他幾回,他人不錯的,是個踏實過日子的本分人……”

說到這,琥珀眼角眉梢染了笑意。

雲黛見狀,心想,這大概是喜歡的吧。

見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樣,琥珀略一思索便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彎腰攙著她從梳妝鏡前起身,笑吟吟道,“姑娘放心,夫人待你如親女兒一般,自會給你挑個妥善好夫家,你且莫因著旁人的事,喪了自己的信心。”

“我知道的。”雲黛朝琥珀露出一抹笑,“夜深了,你也下去歇著吧。”

琥珀屈膝退下。

嘴上說著知道的,然而夜裏躺在錦繡軟榻裏,白日在喬府的見聞像是走馬燈似的一遍一遍在腦海中閃過。

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實在累得撐不下住眼皮,雲黛才昏昏睡去。

等再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她眼睛下還多了兩團淡淡的青色——

實在是她肌膚太白,如白紙染墨,但凡出現一點瑕疵,就格外的明顯。

琥珀她們見著了,又是拿冰給她敷眼睛又是拿香膏塗抹。

雲黛則是放空思緒,從昨夜的輾轉反側得出一個道理來——

有些事多想也無益,該是怎樣就是怎樣,與其空想不安,倒不如先過好眼前的日子。

喬氏昨夜似是也沒睡好,雲黛來給她請安,她問過兩句便讓人下去了。

雲黛從歸德院退出來,稍作歇息,便帶著昨日采購的藥材往慈和堂製藥去了。

正值秋日,山石間芭蕉翠綠,院門旁的桂樹已然長滿金燦燦的碎花,風兒一吹,甜香沁脾。

屋內十幾扇雕鏤隔扇敞開,丫鬟婆子們正忙著拆卸夏日的軟墊竹簟,換上秋日樣式的毯子與幔帳。見著雲黛過來,紛紛行禮,另有一婆子上前,哈腰恭敬道,“雲姑娘,老太太在後院的清廈逗鸚哥呢,您去那邊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