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似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姑娘神仙般的人物,就甘心在隴西尋戶官宦人家嫁了?”
若放在五年前,鄭嬤嬤覺得雲黛能嫁入四品官家當個正妻,就是很不錯的歸宿了。可五年過去,眼見著雲黛出落得比宮裏的妃子還要美貌動人,再想到這樣的美人可能就此落於小官後宅,心頭就有種明珠蒙塵的遺憾感。
到底是她花費心力,一手教導過的姑娘,明明是可以有更好造化的。
“長安城貴人雲集,有許多好機會。姑娘此番去長安,沒準便是你飛黃騰達的好機會?你若有心,沒準還能在長安城尋戶公侯人家……”鄭嬤嬤心道,就憑著這張臉,隻消朝男人們勾勾手指,男人們屁顛屁顛就湊上來。
什麼品德、才藝,那都是後話,一張美貌嬌豔的臉,便是對付絕大數男人最直接有效的利器。
雲黛聽著鄭嬤嬤的話,卻是搖了搖頭,露出個慚愧的笑來,“嬤嬤,我是個沒出息的,那些事我從未想過,我隻是想出去看看不一樣的天地。而且長安太遠了,我覺著肅州就挺好的,每年還能去郊外給我爹娘兄長上墳,若是嫁得遠了,都沒辦法親自祭拜……”
鄭嬤嬤怔了怔,對上她澄澈無波的黑眸,有些遺憾,又有幾分安慰,“人各有誌,姑娘這樣挺好的。倒是老婆子在長安那種繁華地待久了,看多了爾虞我詐,爭權奪勢,心境也跟著變了……”
兩人相對而坐,聊了快一個下午,鄭嬤嬤才起身告辭。
雲黛親送她到門口。
橘紅霞光之下,鄭嬤嬤於粉牆前止步,笑容慈祥而莊重,“祝姑娘此去一帆風順,平安歸來。”
九月初,一場濛濛秋雨過後,金桂碎了滿地,天氣也轉涼。
從肅州去長安,得先走官道到秦州,再由秦州登船沿渭河一路往東南而下。
雲黛一共收拾了兩個箱籠,與三位兄長的行囊放在一塊兒,再加上喬氏帶到路上吃的糕餅果子等物,以及送去端王府的賀禮,總共塞了滿滿六輛馬車。
謝伯縉從北庭回來時隨行帶著一支十二人的隊伍,喬氏本想再加派人手,卻被晉國公出言勸阻,“阿縉的護衛已經夠多了,再加上隨行的丫鬟小廝、大夫賬房,一行快有四十人。二郎和三郎是去長安赴試的,你見過哪家考生上京帶這麼多隨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官老爺出巡呢。夫人,行事還是低調些好。”
喬氏想了想,覺著這話有理,便歇了加派人手的心思。眼見著要送孩子們出門,她還是依依不舍,隻恨不得自己也跟著他們一起去,路上好有個照應。
登車前,謝伯縉領著弟弟妹妹們,依次告別祖母和父母親。
謝老夫人容色慈藹,仔細叮囑了小輩們一番。臨了還拉著雲黛的手腕囑咐道,“我從前送你的那枚鐲子,你到了長安記得戴上。”
雲黛會意,點頭應下,“知道了,祖母,我晚些就找出來戴上。”
謝老夫人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一路上記得跟緊你的兄長們,等到了長安,要聽你大姑母的話,她會照顧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