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被謝伯縉那不辯意味的目光看得脖後發涼,默默咽下口水,小聲道,“大哥哥,你…你這樣看我作甚?”
謝伯縉抿了抿唇,淡淡的挪開視線。
他捏著她的帕子將臉上的雨水擦幹,一塊帕子被揉得皺巴巴的,浸滿了雨水又丟在車中的案幾上,慢悠悠飲盡一杯溫水後,才開口道,“事關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雲黛一頭霧水,她的身世有什麼問題嗎?不會啊,她姓誰名誰家住何處、父母何人,她都清清楚楚。
謝伯縉平靜的看向她,“你了解你生母的來曆麼?”
“我母親她……”雲黛思忖著組織語言,慢聲道,“我母親名喚柳月娘,是沙洲人士,後因戰亂與家人離散,又遇上人牙子,輾轉被帶去秦州販賣,後來她被我父親買下,叫她在家照顧我祖母起居。大哥哥,你突然說起我母親的來曆,難道……你尋到我母親的家人了?”
話音剛落,她就意識到不對勁,母親的家人和聖旨有什麼關聯?
謝伯縉見她懵懂的樣子,斟酌片刻,正色道,“我告訴你後,你不要太吃驚。”
雲黛見他神色肅穆,也坐正了身子,思緒卻是下意識往最壞處去想,難道她外祖家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人,還是什麼罪臣之類的,不然怎麼需要下聖旨?而且大哥哥找到她後,讓馬夫繼續朝前行駛,並沒有折回去——難道大哥哥要帶她逃亡?
若是謝伯縉知曉這小姑娘腦內的天馬行空,定然要無語凝噎好半晌。不過這會兒,他望著她,一字一頓道,“你的生母是現任烏孫昆莫的親姐姐,也是烏孫的長公主,閨名喚作蘇赫娜。”
雲黛:“……?”
她整個人都怔住,眼裏仿佛隻有謝伯縉翕動的薄唇,明明他說的每個字她都聽清楚了,可怎麼連成一句話後,倒叫她腦子轉不過來了。
什麼昆莫,什麼長公主,蘇赫娜又是誰?她母親明明叫做柳月娘啊。
在父親和兄長的嘴裏,母親是個溫柔可親,笑起來眼睛是月牙的漂亮女人。
馬車裏變得寂靜,隻聽得雨聲劈啪,馬蹄噠噠。
謝伯縉見雲黛仿若靈魂抽離般,不由屈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小傻子。”
雲黛被敲了一下,堪堪回過神來,偏過頭去看謝伯縉,語氣透著些委屈,“大哥哥!”
她那清澈又單純的目光叫謝伯縉莫名有些不自在,明明還惱著她,但見到她這般乖巧安靜地在跟前,心頭那惱意就不知不覺中淡去。
他一時間又恨雲黛沒良心,又恨自己偏偏就喜歡這個沒良心的。
揉了揉額頭,雲黛問著謝伯縉,“大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弄錯了?”
她母親怎麼會是烏孫公主呢?
父親在牙行買了個奴隸,奴隸卻是公主?如果是異族公主,又怎麼會被賣到大淵?
雲黛簡直覺得不可思議,若換做父親還活著,知道他娶了個公主,肯定也要嚇一跳。
謝伯縉知道這事一時半會的確很難接受,淡聲道,“陛下已頒下聖旨,宣你入宮認親。至於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