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記性啊?這車馬儀仗不是前幾日才出的城麼!不過今日怎麼又回來了?難道出城一趟是去接人?”

“你們快看,那隊伍裏騎黑馬的郎君長得可真俊呐!也不知是什麼官職?”

“這你都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庭戰神,晉國公府的世子爺謝伯縉啊!”

“啊?是他?我知道的,他家不是還有個養女,據說生得花容月貌,貌賽嫦娥,兄妹倆好像還有私情?”

這事一提,百姓們議論的話題就歪了。

隨行的薩裏拉聽到這些嘰嘰喳喳的議論,不由捏緊了韁繩,再去看前頭那個騎在馬背上的挺拔背影,越發不悅。

等馬車一到達鴻臚寺,薩裏拉就騎馬上前,冷著臉對謝伯縉道,“公主已平安到達鴻臚寺,謝將軍貴人事忙,接下來就不勞將軍費心了。”

這兩日來,謝伯縉對薩裏拉的態度也有所了解,是以毫無波瀾,隻淡聲道,“兄長照顧妹妹,天經地義,並不費心。”

薩裏拉哼道,“晉國公府是收養了公主,這份恩情我們烏孫自當回報。如今公主已經尋到親人,即將認祖歸宗,謝將軍您這位義兄還是別管得太寬。鴻臚寺乃是貴國招待外邦之所,你個武將來這也不合適。”

言下之意就是,你趕緊走吧別在這裏礙事,哪涼快哪呆著去。

謝伯縉淡淡斜他一眼,仿若未聞,利落下馬,緩步走到馬車旁。

紗君剛掀簾子鑽出半個身子,一見到謝伯縉那張威嚴的俊臉,跟見了貓的老鼠般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雲黛見紗君這樣,不解道,“怎麼了?”

紗君苦著一張臉,用唇形說著“世子爺”三個字。

雲黛微愣,想到這兩日回程,因著有烏孫使者在場,他們倆都沒單獨說過話——

同時也是在這兩日,她逐漸感受到“公主”這個身份的真實感,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著、緊張著,受到重視的同時,卻又無形中多了道束縛。

“別怕,你下車吧。”雲黛輕聲安慰著。

紗君點點頭,她也是乍一看到謝伯縉被嚇到,現在緩過來了,也敢掀簾出去了。

“世子爺萬福。”紗君低低說了聲,見人世子爺根本就沒閑心搭理她,麻溜地下車退到一旁。

雲黛斂衽理袖,少傾,也彎腰出馬車。

紗君下意識去扶,謝伯縉卸了她一眼,她立馬縮著腦袋,悻悻收回手。

“下車吧。”謝伯縉朝雲黛伸出手。

雲黛抬眼,入目是鴻臚寺新漆過的匾額,威嚴肅穆的大淵金吾衛和烏孫兵將,還有謝伯縉那隻寬大修長的手掌。

他眸光清明,有如晨間第一縷陽光自雲層射下,照在那覆蓋著皚皚白雪與萬年冰川的雪山上,寒冷而溫柔。

稍作遲疑,雲黛還是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雖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起碼現在,在這樣的小事上,她想遵循內心。

柔荑被大掌裹住,連綿的雪山也融化成一江春水。

眼見著謝伯縉扶著她下馬車,一時間,在場的不論是大淵人還是烏孫人,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前陣子這兄妹倆的私情可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