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眼皮一跳,心道,來了來了,果真來了。

“我……也要回烏孫?”她明知是傻話,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來,隻想求一個確切答案。

當然,相大祿也給了她確切答案,“您是我們烏孫的公主,身上流著烏孫的血脈,肯定要回烏孫去。況且您在大淵無親無故,那晉國公府雖對您多有庇佑,但到底是寄人籬下,遠不如在自家親人身邊待得自在。”

為了打消雲黛的顧慮,他和善笑道,“公主,您是長公主的女兒,昆莫是您的親舅舅,太後是您的親祖母,他們知道臣尋到你,皆歡喜不已。昆莫更是屢發書信,催我盡快將公主接回去。雖說烏孫不比大淵富庶繁華,卻另有一番風情景色,臣可以在這與您保證,您在烏孫的日子隻會比在國公府的日子更舒適、更自在!”

說著,他又與雲黛說了許多烏孫的風土人情。

不得不說相大祿口才了得,聽他的描述,雲黛也有些意動,想去那更為廣袤的遠方去看看——

謝伯縉從前也與她描述過北庭風光,說起那連綿不斷的雪山、一碧萬頃的草原、茫茫無垠的沙漠、明媚絢麗的碧藍湖水、絢爛詭譎的海市蜃樓,那些是與中原截然不同的景致,美得濃墨重彩,驚心動魄。

何況除卻美景,雲黛也渴望見著她在世上尚存的親人們,她的外祖母,她的舅舅,還有那些表兄弟姊妹們。

於是她答應了相大祿,“我可以跟你們回烏孫,但中途我想在肅州停留幾日,我此次來長安,是國公府的老夫人叫我出來長見識的。如今我要去烏孫那樣遠的地方,自當與國公爺夫婦及老夫人拜別,也不枉他們養我一場。”

這要求並不過分,相大祿稍作斟酌就應了下來,“也好,臣也想親自去長公主的墳前祭拜一二。不過也不好叫昆莫久候,公主在肅州最多停留七日,就該啟程了。”

七日,不算多,也不算太少。

雲黛頷首,欣然同意,“那便按相大祿說的。”

倆人的談話算是愉快結束。相大祿起身告辭,又叮囑雲黛今夜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明日才好進宮麵見盛安帝。

紗君輕手輕腳地剪了半截燭花,見自家姑娘手握書卷枯坐了許久,忍不住輕聲提醒,“姑娘,您若困了就不看了吧。”

雲黛堪堪回過神,入目是紗君那張稚嫩卻關懷的臉,“奴婢見你一直沒翻頁。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夜裏看書傷眼睛,不若早早歇息。”

“嗯,也好。”

雲黛將書卷放在桌案上,伸了個懶腰,下榻往床邊走去。

紗君替她打起幔帳,待她脫鞋上榻後,又緩緩放下鵝黃色紗賬,低聲告退。

屋內重新靜了下來,偶爾聽得幾聲早春的蟲鳴聲。

她側著身子睡,腦中想著許多事,一會兒擔心起明日入宮的情形,畢竟那是她第一次進皇宮,難免緊張不安。一會兒又想起謝伯縉,他這會兒應該回輔興坊的將軍府了,也不知他有沒有與二哥哥三哥哥解釋清楚,那兩位哥哥知曉她搖身一變成了烏孫公主,也定然驚得不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