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聽到新帝這話,三魂七魄都要嚇跑一半,再看自家大哥哥還鐵青一張臉,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提醒他:這是皇帝啊大哥哥,皇帝!你就算跟皇帝關係再好,也不敢給皇帝甩臉子啊!

新帝見雲黛是個識時務的,再不複先前那虛張聲勢的淡漠,和顏悅色道,“方才賜你的那杯不是毒酒,隻是尋常的宮廷釀造。之所以唬你一通,是朕想到阿縉為你受了好些苦難磋磨,總不好叫他這片真心喂了白眼狼。”

聽到白眼狼這三個字,雲黛的神色微僵。

才不久她就在心裏這般罵過新帝,沒想到這一會兒功夫,這詞從他嘴裏回到自個兒身上了。

新帝一本正經喟歎道,“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而朕看來,男女都一樣,有負心漢也有負心女,何況你大哥哥這人,輕易不動情,一動便是覆水難收,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朕呐,也是怕他上當吃虧,被人辜負,這才做了回惡人試你一試,孝義郡主可莫要記恨朕。”

雲黛心頭嘀咕,哪有這樣做惡人的,真是嚇掉半條命。嘴上卻道,“陛下一片苦心,臣女怎敢記恨。”

她方才哭得狠了些,這會子開口嗓音還透著些啞,宛若軟軟糯糯的年糕裏有沙沙的紅豆餡。

又想起自己方才掏心窩子說得那些“遺言”,不但被哥哥聽了個清楚,也被這不知何時躲在牆角後的皇帝陛下聽了個全,雲黛雙頰發燙,強烈的羞恥感讓她低下頭,緊緊盯著牢獄黑漆漆的地磚,恨不得當場鑽出一個洞逃之夭夭。

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些喜歡啊愛啊想你啊之類的話,她方才是怎麼說出口的!

雲黛這邊羞惱地想原地鑽洞,謝伯縉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家妹妹說得那些閨房情話都叫裴青玄這厚顏無恥的聽了去,麵上閃過一抹不自在,於是將矛頭對準了新帝,“所以陛下突然將臣從兵部後衙請來這牢獄中,就是為了誆騙臣妹?”

新帝微笑,“你情我願的事,怎麼叫誆騙呢。孝義郡主,你說是吧?”

雲黛:是個鬼,這就是誆騙!

麵上擠出幹巴巴的笑,“陛下說的是,臣女是自願服毒的。”

新帝,“……”

行吧,這一對都是狹促的。

他理了理袍袖,雙手背在身後,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明君模樣,慢聲道,“你們倆這麼久沒見,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朕就不攪擾你們了。這裏陰冷潮濕,恒之你也快快出來,莫要叫濕氣進傷口,冬日裏骨頭得疼了。”

說罷,他抬步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什麼,扭頭看向雲黛,清俊麵龐掛著溫潤笑意,“恒之家的小妹妹,你也別擔心,最多三日,待新的府邸收拾好了,恒之就能回府住了。此番朕能順利平叛,恒之有大功,你嘛,也功不可沒,朕向來賞罰分明,定不會虧待你們。”

這回他是真的離開了。

雲黛站在原地怔了好半晌,還是謝伯縉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臉,她才回過神來,但腦子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什麼新的府邸?輔興坊的府邸不是被封了麼?你平叛又立了什麼功?我也有功?對了,他還說仔細你的傷口,大哥哥,你受傷了?傷得嚴不嚴重,怎麼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