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謝叔南跟前,有謝仲宣在前頭打了樣,謝叔南雖也有些不大習慣,卻還是接過茶杯,喊了聲“多謝長嫂”。

雲黛輕應著,“三叔客氣。”

謝叔南悻悻摸了下鼻子,顯然不適應這個稱呼,低聲道,“不然你還是跟著大哥喚我三郎吧。”

雲黛抬眸看向謝伯縉,謝伯縉朝她點頭。

雲黛這才順勢喚了聲,“三郎。”

謝叔南放鬆下來,又恢複嬉皮笑臉的模樣,“欸,長嫂。”

雲黛也應了,雖然她一時也有些不適應這稱呼,但她相信日子一長,也能慢慢習慣的。

在王府花廳敬完茶後,謝伯縉和雲黛也沒閑著,同家人們用過一頓早膳,就坐上馬車進宮叩謝皇恩。

馬車一進宮門,倆人先去慈寧宮給許太後請安,得了一大堆賞賜。而後再去紫宸宮麵見新帝,自又是一堆豐厚賞賜。

新帝將小倆口舉手投足間的親昵盡收眼底,心頭輕嘖,這新婚燕爾的膩歪勁真是沒眼瞧。

“你們倆經曆千辛萬苦,終成眷屬,應當好好珍惜這段良緣,同心同德,相伴終生。既然這婚事是朕主理的,朕就把話撂在這,你們倆個若是有一個變了心,朕絕不輕饒!”

謝伯縉麵色如常,淡然自若,“陛下放心,臣此生絕不負她。”

雲黛見狀,也連忙表態,“臣婦也是,唯願與他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新帝,“……”

他為何一大早給自己找刺激?是早膳吃的不夠飽麼。

按了按眉心,他沒好氣道,“行了,這些情話你們倆口子回家說去。”

謝伯縉嘴角微不可查扯了扯,也不再刺激這位至今孤寡的帝王,拱手拜道,“那臣先攜內子告退。”

新帝隨意擺了擺手,“退下吧,朕也該處理政務。”

望著那兩道緩緩離去的般配身影,新帝麵上的不耐之色也隨之褪去,輕笑一聲,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兩廂奔赴,不畏生死,這般情誼,真叫人豔羨。

在綠釉狻猊香爐裏嫋嫋升起的沉香煙氣裏,新帝垂下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撚住明黃色暗雲紋衣袖,稍稍一扯,那係著紅繩的粗大手腕便露了出來。

那條紅繩許是戴得久了,亦或是飽經風霜,再不複鮮豔的紅色,褪成灰暗的紅棕,唯有細繩中串著的那一顆小小紅豆,曆久彌新,光潤依舊。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清潤的指尖輕輕撫上那顆紅豆,那深沉如夜的眸底略過一抹幽冷暗色。

嗬,最相思?

好一個最相思。

他猛地扯過袖子遮住手腕,胸口激烈起伏地靠在椅背,重重閉上眼。

***

車輪轔轔向前,四平八穩駛出巍峨雄偉的皇宮。

雲黛望著那朱紅城牆逐漸模糊,放下西番蓮花紋錦簾幔,稍整衣襟,對謝伯縉道,“我總覺著陛下當了皇帝後,好似比從前孤冷許多。”

雖說皇帝登基前,她統共也就見過他一回,可從那短暫的照麵,以及謝伯縉偶爾提及的瑣事裏,她覺著皇帝沒有貴族子弟的驕慢,對人也赤誠親切,算是個挺好相處的年輕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