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親病逝那日,父親就給洛陽白家遞了信。
也不知在白家會作何反應?那位白家三郎,可願意等她三年麼?
枕著萬般愁緒,玉珠昏昏睡去。
在孫氏下葬後的第二十九日,一個大雪紛飛的早上,白家人姍姍來遲,登了文慶伯府的門。
定親這些年,因著兩地分隔的緣故,玉珠與她這位未婚夫婿的見麵次數屈指可數。
猶記第一次見麵時,白思齊一身茶色錦袍,容貌端正,年輕麵嫩,自有幾分翩翩君子的清雅。
他見到玉珠,斯文有禮中透著些歉意,畢竟這未婚小娘子是為了他家孝期才要空等三年。
玉珠見他舉止謙遜,模樣也長得不錯,對這門婚事也有些期盼。那時她心想,就算嫁去洛陽,有這樣的夫婿,不說如膠似漆心意相通,做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應該沒什麼問題。
第二回白思齊再來肅州,少了幾分少年人的青澀誠摯,多了幾分圓滑。再看玉珠時,也不似頭回那般拘謹,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指點的意味,大抵是覺著他官運亨通,作為他未來夫人的玉珠也該穩重端莊,日後才能挑起管理內宅之責。
說實話,白思齊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自大以及對內宅婦人的鄙夷,是叫玉珠不大舒坦的。
她想找人傾訴,可交好的雲黛那時不在肅州,母親又在病中,找來找去,最後隻能與嫂子說。
嫂子是在閨中就出了名的賢惠淑女,她苦口婆心勸著玉珠,“男人嘛,大都這樣。白三郎出自洛陽名門,難免眼界高了些,長安和洛陽那麼多高門貴女他見多了,對妹妹的要求自然也高了。說起來,妹妹你也該收收性子,多學禮儀與持家之道。洛陽白氏這些年族中俊才輩出,反觀咱家這些年的情況……唉,你這門婚事,算是高嫁了。”
玉珠知道嫂子是為她好,便也學著收斂性情,試圖端莊穩重起來——
倒也老老實實裝了一陣,如果不是遇到謝叔南那個王八蛋。
那家夥總有辦法叫她破功,生生把淑女逼成母老虎。
且說回這第三回見到白思齊,二十二歲的年輕郎君,穿著寶藍色錦袍,越發成熟穩重了。
玉珠一身素服上前與他見禮,白思齊也朝她回禮,客客氣氣,“玉珠妹妹節哀順變,保重身體。”
玉珠輕輕嗯了一聲。
到底還沒過門,不好在外人麵前拋頭露麵,簡單行過禮後,玉珠便先屈膝告退。
還沒等她走出花廳,迎麵便見家仆前來稟報,“三郎君來了。”
玉珠腳步微頓。
謝叔南這人來伯府就跟來自己家似的,家仆前腳稟報,後腳就見紛紛揚揚大雪裏,那一抹跳脫鮮豔的紅色。
“哎喲,這雪下的可真大。”謝叔南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廊下,一邊抖落朱紅氅衣上的雪,一邊熟稔的與玉珠打招呼,“喲嗬,不得了,今天這一身打扮挺文雅的,跟個女夫子似的。”
玉珠,“……”
心裏默念著這人在放屁,一壁規規矩矩朝他福了福身子,“三表兄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