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放棄”兩個字的時候。
她那張臉上湧現出了一抹極致的悲傷,以及無盡的恨意。
其實也沒什麼好不能理解的。
人都是自私的。
陸承策為了他的家人,做出這樣的事,並不稀奇。
但她心裏還是有恨,有怨。
這種恨意讓他恨不得拿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戳進陸承策的胸口,把她承受的千般痛苦全部賦予到他的身上才好。
他的家人是人。
難道她的父母就不是了嗎?
他明知道她的父母是無辜的,明知道這一切都是龍椅上那位的陰謀,卻還是選擇拋棄公道,拋棄真相。
選擇成為一個劊子手。
蕭知想起從前。
那個時候陸承策剛入錦衣衛,但凡經他手的案子,都會被他查得一清二楚,斷無冤案可言,整個京城都讚揚他,甚至私底下還有人稱他為“陸青天。”
她曾經問過他,“無咎,你為何要選擇這樣一條路?這條路又苦又累,還不討好,你明明可以和其他人一樣,襲爵,走一條封蔭的陽光大道。”
那會,他是怎麼同她說的呢?
他說,“我選擇走這一條道,是因為想要還很多人一個公道,一個真相,這世道艱難,我想盡自己一份力,想要這世上再無冤案。”
可如今他又做了什麼?
他拋棄了他的理想,親自成了一把刀,一個權力爭鬥中的劊子手。
“主子”
如意握住蕭知的手,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斑駁的淚痕,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隻能一個勁地握著她的手,不住地掉著眼淚。
蕭知望著她,沒有哭,可她先前卻哭了很久很久。
剛知道真相的時候,知道陸承策所為的時候,她先是呆坐了許久,然後是嘶聲呐喊,猶如一隻受了傷的小獸一樣,掙紮著,哭叫著,哭得喉嚨都啞了,哭得心都要碎了。
而今。
她已經沒有一滴眼淚可以掉了。
伸手。
握著一方幹淨的帕子,輕柔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哭什麼?”
她同如意說。
“不要把自己的眼淚浪費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如意咬著牙,用力抹幹淨臉上的淚,等到再也掉不下一滴眼淚,看著蕭知,低聲問道:“主子,您打算怎麼做?”
她打算怎麼做?蕭知想到先前哥哥同她說的那些話,他說他會洗清父母的冤屈,去還父母一個真相,他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尤其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她就是顧珍。
這個世道的人重鬼神,也畏鬼神。
若是讓他們知道她死而複生,必定會畏懼於她,而畏懼到了一定的點,就會讓她處於危難之地。
哥哥他,讓她好好活著。
隻要活著就夠了。
可她怎麼能夠什麼都不做?
馬車停下。
車夫在外頭恭聲稟道:“五夫人,到家了。”
蕭知掀開一角車簾往外頭看去,眼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小臉冷冷的,紅唇也跟著緊抿成一條直線,以往,她雖然恨過陸家一些人,但也從來沒想過做什麼。
而今。
她咬著牙,沉聲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陸承策不是要家庭和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