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這樣想過的,也的確是打算這麼做。
一來是因為師父,二來也是因為她總覺得等陸重淵的腿好了,也就不需要她了。
等他的腿好了。
他又是那個英勇無比、萬人之上的五軍都督了。
到那個時候,有的是人想嫁給他,王公貴族、名門世家,就算是別國的公主,恐怕都想不遠萬裏嫁給他的。
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去跟那些人比呢?
陸重淵一見她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果真是猜對了,生氣、不甘、委屈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刹那,一窩蜂的湧上心頭。
他半躺在地上,身上的傷還疼得厲害,呼吸也有些困難,但他這會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伸手掐著她的腰,又氣又委屈得說道:“給了寵愛給了名分,縱得你都快往我頭上爬了,你還想著跑?”
蕭知小臉微紅,就連耳朵尖也紅了起來。
她埋在陸重淵的懷裏,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好一會,也隻能紅著小臉,偷偷抬起眼簾,看著他,輕聲問道:“你,你就不怕嗎?”
她問這話的時候,小手一直緊緊揪著陸重淵的衣襟,十根手指攥得很用力。
她很害怕。
害怕得到的結果不是她想要的。
害怕會從陸重淵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她不想看到的情緒。
陸重淵知道她在想什麼,任由她握著自己的衣襟,然後他伸手,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緊攥著的手用一種包容的姿態攏於自己的掌心之中。
“為什麼要怕?”
他看著蕭知,說道:“你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我,相反,你一直護著我、關心著我”
陸重淵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笑容,仿若初雪新霽,又似四月暖風,他把手從她的後背移到頭頂,眼裏的溫度也柔和了許多,“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是你捧著光走到我的麵前,是你帶我走出了黑暗。”
“何況,就算要害怕,恐怕世人也是怕我更多。”
他笑笑,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重新低頭看向蕭知,大概是看出她的猶豫和躊躇,陸重淵又道:“所以別再擔心我會覺得害怕,這沒什麼可怕的,以往古書記載也不是沒有,更何況”
“我反而要感謝上天,讓你有這樣的機緣,讓你能夠來到我的身邊。”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又有多高興。”
如果她沒有這樣一份機緣,那麼現在的他,一定還是跟以前一樣,拒絕跟任何人相處,拒絕打開心扉,厭世,仇恨一切的人和事。
是她改變了他。
蕭知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從陸重淵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這個男人向來少言寡語,平日裏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可現在他明明身受重傷,明明全身上下都疼得要死。
卻還是怕她不安,怕她胡思亂想,同她說著這樣的話。
她很高興,也很歡喜。
就連那顆心啊,也一個勁地“撲通撲通”跳著,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像是吃了蜜似的高興了大概也就當初知道自己要嫁給陸承策的時候,才這樣高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