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俞點了點頭。
等人走後,他也沒有去打擾屋子裏的人,隻是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屋子,然後就背身站在廊下外頭的那些話。
陸重淵其實都聽得見,但他不想說話,也沒心思說話。
他靠坐在輪椅上,正對著東邊的窗,此時軒窗大開,能夠看見外頭漆黑的夜,還有天空中閃爍的星星,月亮倒是瞧不見,像是被雲遮起來了。
屋子裏也沒有什麼光亮。
蕭知不在,那麼有光還是沒光,於他而言也就沒有什麼差別了。
夜裏的風有些大,也有些涼,打在身上,其實還是有些冷的,但陸重淵卻仿佛失去了感知能力,他閉著眼睛,仰著頭,任由寒風拂麵。
腦海中卻清晰的回憶起今日蕭知同他說得那些話。
她說:
“陸重淵,我以為我們之間橫亙的隻有一件事,一個問題,隻要我走出來就沒事了,可我現在才發現,耽於這事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你。”
“從頭到尾,你一直都沒有走出來。”
“從東郊回來後,你就一直處於緊張害怕的情緒之中,你怕我知道這件事,怕這個秘密會瞞不住,怕我知道之後會離開你”
“陸重淵,我已經不怪你了,可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過你自己?”
腦海中的那些話漸漸落幕,而那個人也逐漸消失在眼前,陸重淵的身形有一瞬地顫動,手也跟著抬起,似是想抓住那個身影,但最終他還是頹然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沒有睜開眼睛,薄唇也抿得很用力。
其實她說得沒錯。
他們兩個人,一直沉湎在過去這樁事的,不是她,而是他。
從東郊回來後,他私下部署一切,安排一切,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一絲異樣,但他的那根弦一直都處於緊繃的狀態中這種狀態,即使到陸崇越被流放,也沒有鬆懈過。
他害怕她知道,卻又厭惡自己對她的欺騙。
所以才會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麵對她的時候,縱使表麵上看起來無礙,但心裏一直都沒法放鬆,所以才會在能夠站起來的那刹那,第一個念頭不是高興,而是害怕。
他做錯了事,用卑鄙的手段讓她對自己敞開心扉,所以才會一直處於這樣的煎熬之中。
這段日子。
他們雖然在冷戰。
但其實蕭知還是跟以前一樣,記掛著他,會每天讓人叮囑他吃藥,會陪他一起吃飯反而是他,一直坐立不安。
怕這個,怕那個。
想到午間蕭知聽他說得那句話“如果我真要離開,你打算如何?囚。禁我?把我關在屋子裏,不讓我走?還是打算直接拿鐵鏈鎖著我?”
他的確想過這麼做,甚至不止一次。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過了,如果她真要離開,那他就把她藏起來,藏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隻有他們兩個人隻是那會,他還沒有被刺激的那麼深,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用其他的辦法留住她。
可現在——
他就像是獨自一人走在一條鋼索上,底下是萬丈深淵,他拚命想往前,但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他想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