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到這裏驀然一停,才反應過來了他說了什麼。

宮中有一位婦疾聖手的太醫,姓傅,但不排除還有其他太醫也姓傅。

而上輩子給小娘診治的太醫就是一位傅姓太醫。

在托顧時行請太醫之前,她也尋過金都城中極好的大夫,但都不見起效,最後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宮中太醫的身上。

雖然不是立竿見影,但經由傅姓太醫診治,再按照他的法子來調理後,小娘有時候也能清醒過來,認得出她是誰。

心下一動,蘇蘊心動得想問這個傅太醫是不是上輩子那個傅姓太醫,可這麼一問就再也不能否認自己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妻子了。

蘇蘊眉頭微微皺著,有些許為難。

顧時行在大理寺那麼多年,能察言觀色而揣測對方的心思,所以似看穿了蘇蘊所擔憂的一樣,自覺為她解惑:“傅太醫乃宮廷婦疾聖手,皇後與妃子,還有公主調理身體都是由他來負責。”

他的話,讓蘇蘊確定了這個傅太醫就是上輩子的那個太醫。

若是由傅太醫來醫治小娘,小娘的身子大概會慢慢的調理好,之後不會在天一冷就容易染上風寒,更是畏冷得連房門都不敢出。

天熱又時常咳嗽,夜裏還會盜汗,從而難以入睡。

本來就很堅決的不承顧時行的情,可現在她有些動心了。

這要是應下了,就是欠下了一個極大的人情。

可若不應,小娘的病也不知拖到什麼年月才能治好。

抬起杏眸看向顧時行,隻見他沉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他果真把她的弱點拿捏得死死的。

顧時行見她難以抉擇,也就嗓音平緩的道:“此次我隻是順手幫你,與求娶你為兩碼事,我也不會要求你因而答應我。”

頓了一下,多加補充:“我也不圖你的報答,所以你更不需要因此有什麼負擔。”

顧時行所說,讓人很難不心動。

可他說不求回報,難道她就真的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接受他的好意了嗎?

他說不要在意,她難道就沒有欠了他的人情了嗎?

——怎麼可能。

他什麼心思,她豈會不知?

他不過是把他們二人又牽扯到了一塊而已,他始終都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想再嫁他。

再說在這次接受了迫切需要的饋贈,那下一回呢?

是不是她但凡有困難,他都出手相幫,因都是迫切要解決的困難,所以都得接受他的幫助?

要是這一回應下後,隻會讓二人繼續藕斷絲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小娘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被她的事情打擊得神誌失常。時下是身子虧空,不是不能調理,隻是得花許多銀錢罷了。

侯府那幾年管家,也不是白管的,銀錢的方麵她也能有些門道去掙,所以時下何必要承他這麼大的人情呢?

尚未到走投無路之際就承了他的情,何時又能抵消?

與其欠下這個一輩子都還不清的人情,她還是想靠自己。

想到這,蘇蘊目光逐漸堅定了下來。

轉了身,拿起已經被風吹滅了的燭台,直言道:“多謝世子好意,隻是這好意太過了,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