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台接過燈籠,他便徑自朝院門走去。

墨台似乎覺得手上的燈籠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發現長柄從中間裂開了,隻有少許竹絲牽連著,但隻要微微一用力就能讓長柄徹底分離成兩段。

墨台心中一凜。

世子這是生氣了?還是怎麼了?

方才,蘇六姑娘到底與世子說了什麼,竟能把清心寡欲的世子激成了這樣?!

行至蘇蘊所在的小院,顧時行的腳步微頓,往院門裏邊看了一眼,她那間屋子的燈已經滅了。

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緩步從小院前走過。

兩個時辰前的大雨,如今屋簷上還有殘留的雨水,緩緩地滴落在青石磚上,發出輕輕的一聲又一聲的“滴答”聲。

巷中隻聽到水滴聲,卻絲毫聽不見腳步聲,人也漸漸地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

回到廂房之中,顧時行身上的衣袍沾上了些許水霧,有些濕潤,可並沒有換下,而是就著這一身濕潤的衣衫垂眸坐在床的邊沿上。

窗戶微開,有濕潤的涼風緩緩吹入,把桌上的燭火吹得忽明忽暗。

好一會後,那一小簇火苗最終還是受不了被風蹂躪,所以忽然一滅,讓整間屋子瞬間陷入了昏暗,隻有從紗窗透進的細微光亮。

顧時行也不知在床邊坐了多久,直到外邊傳來墨台的提醒:“世子,五更天了,該回侯府換朝服去上朝了。”

聽到墨台的聲音,顧時行才緩緩地吐了口氣。

低聲自問:“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低聲自答:“那也很好。”

“那也很好。”似乎在說服誰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隨而自床上站了起來,輕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皺,走至房門前,打開了房門。

墨台看了眼世子,見他臉色已經如常了,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方才從海棠小院回來的一路,世子都似有冰霜覆在臉上一樣,讓人心裏怪忐忑的。

顧時行語氣淡淡的說了一聲:“回府吧。”

蘇蘊那晚與顧時行說了那些話,回到了房中,整宿沒睡著。

回想起自己把那口憋了四年的氣,一下子發泄了出來,雖然開始的時候很是痛快。但等痛快過後想了想,若是顧時行報複她怎麼辦?

幾經揣測,她還是覺得顧時行不是那等報複心強烈的人。

但她都那麼說了,就算他再厚的臉皮,也沒臉再繼續讓她繼續嫁給他。

畢竟她都說了他在房事上有多差勁,為人丈夫又有多不好。他那樣倨傲的人,被她這麼直白的嫌棄,應該是不會再糾纏了。

想到這,渾身都輕鬆了。

至於碼頭的死傷,她也是過了幾日才知道的,也聽說了顧時行從中協助調查。

他在大理寺當了四年少卿,前邊又在大理寺辦了幾年公,他在公事上邊的能力卓越,估摸著還能在這一事之中立下功勞。

但他立下功勞也與她無關,她現在的首要目的便是賺銀子。

在等著與那兄妹二人約定的一個月後的同時,蘇蘊也已經開始吩咐初意偶爾出府查看一下,看看哪裏有適合做胭脂生意的攤子租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