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媳的臉上先看到的不是羞澀,而是驚訝的時候,顧夫人的心涼了半載。

新婚小媳婦,若被問起閨房之事,若羞那便沒有意外,不羞那必定有妖。

蘇蘊又羞又愧,不敢直視婆母的眼睛。

微微垂下腦袋,斂了眸。麵色微虛,很是輕聲地問:“婆母怎這麼問?”

顧夫人沒想好怎麼回,她總該不能與兒媳說自己安了個婆子在他們的院子裏邊,就為了每日看看兒子兒媳的床鋪有沒有什麼痕跡。

若是這事被兒子和兒媳知道了,她這張老臉真的沒處擱了。

快速思索了小片刻,顧夫人才佯裝出擔憂:“行兒自幼在寺廟長大,回來後又是一心撲在了學業上,性子更是冷,平日正經得連麵對貌美女子都是目不斜視,我總擔心他似那廟裏的木魚,木訥不開竅。”

話到最後,顧夫人又難以啟齒的道:“這不是怕他什麼都不懂麼。”

這話出來的時候,顧夫人臉上的擔憂不似做假,倒是很真情實感。

做母親的操心得如她這樣的,顧夫人覺得不在少數。

聽到婆母的話,輪到蘇蘊心情複雜了……

顧時行上輩子還真的是“不懂”,若是有如今這一半明白,她也不至於那般抗拒。

也不知道婆母知道自己的兒子花了兩輩子才搞明白如何“行房”,不知作何感想?

婆母會這麼想,也難怪上輩子給了她小冊。

婆母的話,蘇蘊不知該怎麼回,也就如顧時行所言,低著頭略有忸怩的不說話。

顧夫人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所以到底有沒有圓房?”

蘇蘊還是不知怎回,思索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她這反應其實算模棱兩可了。想到與顧時行配合的瞞著婆母,心裏頭好似覺得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一般,惴惴不安。

兒媳的意思應該是圓了,可為何要想那麼久才回應?

顧夫人心情複雜。

女兒家出嫁的時候,做母親的總會放一本小人書壓箱底,但蘇家主母到底不是親生母親,也不知有沒有給兒媳放這麼一本壓箱底的小人書。

思索許久,顧夫人起了身,與蘇蘊道:“你且等我一會。”

說罷走入了裏屋。

蘇蘊抬頭望進去,隻見婆母打開櫃子,似在尋什麼,總覺得現在這一幕似曾相識。

不一會,婆母拿著一個用布包的物什走了出來。

蘇蘊目光落在婆母手上的物什上,莫說舉動似曾相似,就連這外邊包著的布巾都似曾相識。

顧夫人把物什遞給蘇蘊,低聲囑咐:“這東西你拿回去與行兒在晚間好好看看,看後也不用還回來了。”

蘇蘊沉默了幾息,不敢說不要,隻能抬起略微僵硬的手接過了那東西。

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總有些不會改變,就比如她手中的東西。

她要是沒猜錯,應該是——兩本小冊,一本話本,一本秘戲圖。

她曾看過幾頁,與顧時行現在的孟浪比起來,這兩本小冊倒是顯得有些正經了。

蘇蘊拿著這燙手山芋回房。

回到房中見著顧時行正襟危坐地坐在軟塌上看書,想到他昨晚過分得讓她哭著求饒的行徑,再想到方才在婆母麵前羞愧難當,心裏有絲絲火苗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