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氏也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眼淚。

蘇蘊笑了笑:“我已經好多了。”

深呼吸兩遍,才與母親道:“現在夫君未醒,我也剛有身子,不便出門,所以這段時日可能不怎麼得空去看娘親。”

小劉氏道:“又不是以後不見了,你先把身子養好來,其他的事往後再說。”

蘇蘊輕點了點頭。

用完了晚膳,天色不早了,小劉氏也就離開了。

蘇蘊送母親出了院子,然後回了屋子。

走到床邊,坐在了床沿上,凝望著床上的人。

昏迷了二十來日,他除卻消瘦了一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太醫道昏睡太久,四肢的肌肉會逐漸萎縮,所以每日都會有人來給他做手腳的舒展。

而他平日的吃食不是米湯,就是加入肉糜的米湯,再用細竹筒一點一點地灌入,長期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在這幾個月醒不來,他便會瘦得像皮包骨一般。若是在半年後醒來,四肢萎縮後身形也會佝僂,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原先是那般的風華濁世,蘇蘊不忍心他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脫去了鞋子,上了榻,一如既往的躺在他的胸膛上邊,小聲道:“若是留在這輩子的代價是你一直醒不過來,我也不想留在這輩子,但……”

深呼吸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手掌放在了小腹上。她輕吸了吸鼻子,難受的解釋:“但我們有孩子了,所以我一直不能下決定。”

蘇蘊抬起頭,望向雙眼緊閉的顧時行,她輕聲道:“或許我去找你,還有一絲一同回來的可能。可若是不去找你,我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而且,我們在陵川的時候也相互許下過承諾,要同進同退的,我如何能留你一個人待在上輩子……”

說完這話,她執起他手,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手腕上的小珠佛串。

他曾說過這佛串有可能就是他們回到過去的引子,且她最近總覺得隻要她有了那種回去的念頭,這佛串就會真的把她給帶回去。

這種感覺在回到金都後越發的強烈,隻是她一直舍不得這輩子的溫暖,舍不得母親,舍不得孩子。

可她更舍不得他。

她解開他手上的佛串,五指扣入他的指縫之中,再把佛串纏繞在了兩個人的手上。

蘇蘊低頭看了一眼兩個人緊握在一一起的雙手,再枕回到他的胸膛。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幽幽的道:“希望我們還能一塊回來,一起等著孩子出生,看著他慢慢的長大。”

說罷,便閉上了雙眼,靜待困意。

當蘇蘊陷入了睡夢之中,相握的兩隻手依舊緊緊的相扣,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

蘇蘊覺得自己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的時候,她才看到了前邊有光亮。

她朝著光亮的方向走去,在光亮的地方隱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人是顧時行,身體驀地一震,隨而小跑追了過去。

追到他的身後,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就在下一瞬,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