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便是連陳平都看出來了,對著這個迷路被自己帶下山的姑娘,義父處處透著奇怪。
陳平尚未來得及說話,倒是顧老將軍先開口,他似乎並不避諱提及皇帝的名號。
“今年是承平六年,當今聖上名諱顯。”
玉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無知無覺,追問道:“他多大了?”
陳平見玉照臉色怪異,不明所以:“聖上十二登基。”
玉照怔了許久,她不敢再問,再問下去怕顧升老兒會起疑,又把自己給抓了起來。
顧升這個老兒並沒有發現她就是以前的那位故人。
甚至如今他不像之前那般瘋癲,玉照冷笑著和想恐怕是老了,想壞也有心無力。
顧升又問了一遍玉照,一雙犀利的眼眸在玉照臉上劃過,似乎意有所指,道:“京城裏這裏千裏遠,一路行走恐怕不易,如今你可還要去往京城?你真有家人還在京城?”
玉照仍是想也不想,應道:“自然。”
自然。
她想,縱使這個世界是她一個離奇到極點的夢境,縱使那人早已離世,死的隻剩一捧黃土,她也要去京城看看。
也要過去見他一麵。
顧升老兒的身子在寒風中顯出幾分蒼涼,聽了獨身一人往馬廄裏牽出了一匹棗紅色高大的馬,給了一旁的陳平,對著陳平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替我親自送她,送她往京城去一趟。”
這回別說是玉照了,便是陳平都驚愕起來,無緣無故的他送一個人千裏迢迢往京城一趟做什麼?
他想問什麼,嘴裏的話語都在頭發花白滿麵滄桑的義父的注視下,咽了下去。
不知不覺,那個教導他們林中騎馬飛射的義父已經老成這般模樣,還有幾年活頭?他叫自己幹嘛自己照做便是。
顧升目送陳平給馬兒套上馬車,玉照慢悠悠回頭偷看他一眼,然後迅速跑了過去跳上了馬車。
他麵容沉冷,默然的看著這一切,無動於衷。
看著那個姑娘在陽光底下宛如透明,不像是個真人,陽光穿透了她的身體,地上卻連一絲影子也無。
看著那姑娘鑽進了馬車裏。
是人嗎?還是......
他終於忍不住,想最後叫她一句,再看她一眼:“你......”
玉照從馬車裏鑽出頭來,朝他揮手致謝,她似乎意有所指,明媚的笑了起來。
她肩籠霞光,頭頂烈陽,笑的露出尖尖的虎牙,誠懇道:“顧將軍......顧大人,謝謝你啊,你其實是個好人,大好人,真的。”
顧升牽扯著蒼老的臉皮,笑了笑:“是麼?她要是還活著,恐怕不是這麼認為的。”
屋外風聲呼嘯不斷。
玉照卻恍然大悟起來,眼前這人不是那個擄走她的顧升。
那位顧升,明顯的充滿戾氣,且不甘心,並無半點眼前這位老者看透世間萬物的模樣。
眼前這位老者,是如此的睿智,恐怕早就看透了一切。
這個夢境,不......應該說她以前做過的所有夢境,都不是她的那個世界,那個她早早退婚嫁給道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