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也跟著笑起來:“喲,斫琴可不容易,做起來費時,費力,還費心血,一把好琴,沒個一年半載,三年五年卻是做不好的,沒想到令懷這孩子,還會斫琴,真正是有心了。”
柳嬤嬤:“可不是嗎?老奴聽了,也是吃了一驚。”
虞老夫人越說越高興:“學琴好啊,雖說女兒家首重賢德品性,但也該學些風雅事物,才能顯露出才氣來。”
虞幼窈擔心桐木斬斷之後,從上頭掉下來砸到人,就讓院子裏的人都躲遠了些,又推著表哥到了蕪廊下。
“表哥,是不是斬桐之後,就能製作琴胎了?”虞幼窈有些好奇地問。
周令懷搖搖頭:“沒那麼容易,”見小姑娘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似是很感興趣,便解釋道:“剛斬下的桐木,是濕木,要先秤其輕重後,刨製幹枯,做成琴材,上好的琴材,需要七到十日不等才能刨製完成。”
虞幼窈疑惑:“為什麼要秤桐木的輕重?”
周令懷解釋道:“桐木的刨製的過程也很講究,需燒窯,以炭火爆之,近壁為之,桐木幹枯,似有煙色,秤桐木輕重,如果斤兩,如斬下時一般不減,則為幹,若同時俱備桐木幹枯,似有煙色,四善,為上佳……”
虞幼窈一肚子的疑問,呶著唇兒:“這也太難了,刨製後的幹木,又怎麼可能和剛斬下的濕木一樣輕重?”
難怪古往今來,琴雖多,但傳世名琴卻少。
便是周令懷也被問啞了口,裏頭的學問太大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見表哥為難了,虞幼窈越發覺得斫琴不容易:“表哥,原來斫琴這麼麻煩,光刨製這一道工序就這麼複雜,需要花費許多時間與心血,你還是不要給我斫琴了,我屋裏有一把娘留下來的“稀聲”,聽說是前朝流傳下來的名琴,與表哥一起學琴,卻是極好了。”
聽了這話,周令懷倏然抿了唇,沒說話。
虞幼窈頭皮一炸,表哥平常總是不動聲色的淡薄模樣,可相處了一段時日,她大約能感受得到,表哥一些細微的情緒變化。
表哥生氣啦!
正要開口解釋,便聽到表哥連聲音冷沉:“表妹,可是嫌棄我斫製的琴,不如名家?”
虞幼窈又是頭皮子一麻,連忙解釋:“哪能呢,我這不是覺得斫琴太麻煩,勞神又費力,擔心累著了表哥,拖累了表哥的身體,叫表哥受了罪麼?表哥的身體,可比一把琴重要,”一邊說著,一邊還悄眯著眼睛,偷覦了一眼表哥的表情,見表哥麵色緩和,連忙蹲到表哥跟前,仰著小腦袋:“表哥可不許誤會我,但凡表哥送與我的東西,我都是最喜歡的。”
這嘴怕是抹了蜜,周令懷搖頭失笑,哪還氣得起來:“做琴是慢工出細活兒,瞧著麻煩,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慢慢做也是使得,不礙什麼。”
便是做了琴胎,還有塗漆,描樣、雕刻、琢磨等,足有十幾道工序,每一道都要花費許多時間。
周令懷打算做更稀罕的漆器琴,就更講究了,光是一層一層地塗漆,便需要至少一年半載,但凡一道工序出了差錯,便是前功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