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用的琴,是一把漆雕琴,是父親常年累月一層加一層,一日不曾間斷的塗漆,花了三年時間,才製成了漆雕琴胎。
琴胎初成,父親尋了奇絲,此絲微細,其色淡金,光瑩似金玉,請了一位斫琴大師,最終成琴。
琴音如切金斷玉,透了鏗鏘之勢,他收到琴後,就取名:“斷玉。”
而這把琴,也毀在那場大火裏。
周令懷握緊了扶手,手背上青筋畢現:“琴是一友人舊物,他離世之後,轉贈於我,雖不是什麼名琴,卻也是一把難得的好琴。”
至於琴的主人,他眸光微深!
表哥極少提及從前在幽州的事,虞幼窈有些好奇,原是想問表哥,這位友人是誰?
可一見表哥麵上晦澀,想到表哥這位友人已經離世,就轉了話:“那表哥將琴借於我用,合適嗎?”
周令懷點頭:“沒有更適合了。”
他喚來了長安,讓他去青蕖院拿琴過來。
長安目光微縮,一時有些遲疑不定,但見少爺麵色不動,也不敢耽擱,不消片刻就抱著琴盒過來。
周令親手打開琴盒:“表妹,且看。”
此琴黑中揚紅,蠶絲為弦,背麵龍池上方刻行書“如令”,下方則刻著“千岩嶺,日當懷,風吹音更颯,遂斫之。”,左側刻“元十八年製”。
看完後,虞幼窈就問:“這把琴叫如令?表哥的友人,於建元十八年,遊覽至千岩嶺,聽風吹梧葉,其聲颯颯,便斬了嶺上的桐木,斫了這把琴?”
周令懷頷首,目光在觸及“嶺”之一字時,眼神微頓,之後又掠過“日當懷”三字:“嗯,我這個友人,是世間少有的天人,三歲能誦,五歲能書,七歲能文,我的斫製技藝,便是同他學的。”
他少年自負,目空一切,少有能讓他看得上眼的,這人便是其一。
表哥應是極看重這位友人,虞幼窈有些惋惜:“可真是天妒英才。”說完,就蹲在表哥麵前,握著表哥的手:“表哥別難過,我以後一定會長長久久地陪著你。”
周令懷瞧著小姑娘柔荑似玉,已見纖妙,心中顫動:“好!”
虞幼窈聲音歡快:“表哥,快教我學琴。”
虞幼窈每日與表哥學小時個時辰(半小時)的琴,表哥給她講了琴的構造,又講了角、徵、宮、商、羽五音,表哥講得隨性,也不拘她怎麼學,虞幼窈學起來也是毫無壓力。
學了幾日,虞幼窈已經能學指法了,正在屋裏頭背琴譜。
虞霜白捂著臉,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屋裏,春曉與珍珠緊跟在後頭,卻站在門口手足無措,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虞幼窈趕忙擱下了琴譜,站起來快步走到虞霜白麵前:“你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
虞霜白撲到虞幼窈身上,“哇啊”就大哭起來,身子也哭得一抖一抖的,唬得虞幼窈也是嚇了一跳。
許嬤嬤目光輕閃,悄悄退出了房間,就去了小廚房,吩咐廚娘多做幾樣精致又稀罕的點心。
虞霜白哭得厲害。
虞幼窈卻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勸,索性不勸了,由著她自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