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令懷一杯茶喝完,虞幼窈終於擱了筆,輕輕拿起案上的筆墨,巧笑嫣然:“表哥,我寫好了。”
周令懷沒錯過她眼中一閃即失的狡黠,便知道這丫頭又調皮了,接過她遞來的紙,低頭一看。
虞幼窈寫了《詩經·國風·衛風》
淇奧——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周令懷逐字逐字地瞧,眼中一片深邃,小姑娘自己也沒發覺,她的字是長進了,可運筆、用墨、書寫上的一些習慣,卻與他如出一轍,寫出來的字也與他十分相似。
隻他的字的藏於鋒芒,筋骨內斂,更顯得磅礴有力,可小姑娘的字卻委婉殊雅,天質自然,顯露出了女兒家才有的柔韌。
表哥半晌沒說話,虞幼窈湊到表哥麵前,巴巴地問:“表哥,我的字合不合格?”
周令懷點頭:“合格!”
虞幼窈眉間一璨,頓時笑彎了眼兒:“我最近一直都有照著表哥的字帖認真練字呢。”
周令懷眼中一片幽邃:“怎麼寫了這首詩?”
虞幼窈坐在表哥麵前,雙手捧著小臉兒,眼神晶亮地看著表哥:“治骨曰切,治象曰磋,治玉曰琢,治石曰磨,我覺得表哥骨象玉石,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方成寶器,真正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切、磋、琢、磨,分別為骨、牙、玉、石的刨製方式,便是意喻,一個人的文采,修養,品性,才德便如這骨象玉石一般。
在她心裏,表哥就是這樣的人。
周令懷眼神倏深。
當年,與閑雲先生一唔,閑雲先生離京之後,幽州便有他解了珍籠棋局的傳言流出:“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檀郎也!”
虞幼窈拉著表哥的手,小心地問:“表哥,不喜歡這首詩?”
周令懷回過神來,輕彎了一下嘴角:“喜歡。”說完了,就又道:“我再考校一番你的課業。”
他出的題,是《四書五經》上的內容,但出題的方試比較刁鑽,虞幼窈基礎學得牢實,雖不能說是對答如流,可也能答得上來。
考了十幾道後,虞幼窈緊張兮兮,連背後都出了汗,皺著小鼻子:“表哥出的題都好難啊!感覺像學過,又感覺像沒學過……”
周令懷輕笑:“《四書五經》上的內容,有許多共通之處,基本一本吃透了,下一本學起來便能輕省一些,比如《禮記》,裏頭也講了《中庸》,你把禮記學透了,《四書五經》裏頭一些相關的內容,自然也就通了,我出題也不是按你學了什麼,而是考你對課業的掌握情況。”
虞幼窈撇撇嘴。
周令懷遞了一杯茶給她:“表妹的課業學得不錯,後麵的學習進度,倒是可以加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