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最後瞧了一眼許願帛,便要回廂房去,冷不防,就瞧見不遠處有一個穿了深青色直綴的人,正在著她,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虞幼窈心頭猛跳,下意識就退了一步。
春曉也看見了,小聲道:“是宋世子,沒想到他今兒也來了寶寧寺,您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姑娘還小,男女大防沒那麼嚴重,而且身後還跟了丫鬟婆子,碰見了相熟的人家,少不得要打聲招呼,沒得失了禮數。
“不用了,我往常也沒正經見過宋世子,他大約也識不得我,不用特意過去。”虞幼窈輕抿了一下唇角,對宋明昭福了福身,就要走人。
宋明昭也是一愣。
他原是打算去一趟幽州,但京兆還沒出,家裏就打聽到幽州戒嚴了,說是混進了奸細,禁止出入,便隻好作罷。
今兒沐佛節,本是隨意走走,哪知竟徇了記憶來了這處,就見一個小姑娘站在樹下許願、擲錦。
小姑娘一身素錦裙姿儀靜好,宛然靜美,瞧著還沒到“男女大防,互相避諱”的年齡,還是要避著一些才好,正要走的時候,就聽到小姑娘溫軟的聲音,如嬌鶯燕囀,燕語喈喈,聲聲入耳:“佛家講究緣份,萬事適可而遏止,求的不過心安二字。”
不知怎地,他倏然就頓住了足。
抬眸就瞧了一眼菩提樹,上頭掛了許多許願帛,有的串了一長串的銅錢,甚至還有人在下頭用紅紙包了銀錠,金錠,綁在許願帛上,大家都覺得許願帛越“重”,就拋得越高,在樹上掛得也越久,就越吉利。
少有人像她這般心思明淨,心念透徹。
殊不知,許原帛越“重”,未必能拋得越高,遇見了風雨,最先掉下來的,反而是那些越“重”的許願帛。
眼見小姑娘素淡的身影,漸行漸遠……
宋明昭心中無端有些悵然若失,恰好見了一旁有個掃灑樹葉的老僧,就問:“剛才那位姑娘,是哪家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僧人識不識得,也隻是隨口問了一句。
灑掃的僧人抬眼瞧了:“巧了,老僧恰巧認得,那是虞府大小姐,每年沐佛節都要隨著祖母一道進寺裏供奉佛祖,悼念亡母。”
宋明昭呼吸一緊:“每年?”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虞府大小姐似乎是叫虞幼窈,祖母待她十分喜愛,時常會提及與她有關的話。
虞大小姐之前贈了祖母不錯的藥梨膏方子,祖母吃了一陣子,咳疾也緩解了一些。
前一陣子,虞大小姐又送了祖母自己做的藥茶,祖母連精神也好了些。
他最近喝得也是這個藥茶,便是換了其他口味的茶,也覺得沒藥茶喝著舒坦。
聽祖母念叨了幾回虞大小姐,也記得了名兒。
老僧人點頭:“這是自然。”
碰見了宋明昭,虞幼窈無端就有一種“怎麼每回上寶寧寺,都能碰見他”的奇怪感覺,不過她也沒有糾結太久,除開那場噩夢不提,宋明昭於她而言,也隻是無關緊要的人。
回到廂房裏,虞幼窈就向寺裏的老僧人討要了菩提葉、木,打算帶回府裏,自己做些茶、香送給表哥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