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1 / 1)

虞兼葭心口一窒,張了張嘴。

她的意思分明是,虞幼窈來者是客,怎好做出潑人茶水,這般失禮的事?可虞幼窈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反倒拿了長興侯府的待客之儀,說曹七小姐失禮冒犯。

陸明瑤啞口無言。

瞧著虞幼窈站在那兒,姿態是一片靜美宛然,可削薄又挺直的背脊,便如那青梧碧樹,中通外直,便是繁枝葉茂,也不掩其灼骨秀麗,有一種任何也不能撼動的堅韌之態。

真正是儀姿入骨。

她捏了一下帕子,反唇相譏:“虞大小姐一言不合,便潑了人一臉茶水,這可不是一個大戶人家,受過良好教養的小姐會做的事。”

隻差沒明著說,虞幼窈沒得教養。

原也不想搭理這位威寧侯府的陸五小姐,但這位陸五小姐,卻是上趕著來找存在感,也叫人厭煩得很。

虞幼窈這才抬了眼睛,瞧了陸明瑤:“陸五小姐比我年長兩歲,在京裏頭也是有了才德的名聲。”

一聽了這話,陸明瑤眼皮子就止不住地亂跳,心裏湧現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就聽到虞幼窈聲音溫軟,不疾不徐地說:

“請恕幼窈孤陋寡聞了,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教養”這二字,是這般“沒得輕重”,我打小學的閨中教條,諸如《內訓》、《女誡》、《烈女傳》、《閨訓》沒得一條教導我,身為有一個“教養”的女子,能隨口說旁人沒得“教養”,今兒卻是長了見識。”

陸明瑤呼吸一滯。

虞幼窈沒明著說她沒得教養,但話裏話外已見高低,旁的不必說,一個“沒得輕重”,她卻是跑不掉了,如此一來,她所謂的才德名聲,也成了浪得虛名了。

殺人誅心,亦不如此。

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驚覺了虞幼窈的厲害之處。

笑起來是最溫軟不過的一個人,便被人說了沒得教養,臉上也透著笑容。

說起話來,也是不疾不除,慢條絲理,可話裏話外卻是軟刀子進,硬刀子出,偏她還連反駁也是不能,隻能乖乖受著。

一旁的曹映雪想到自己竟然讓虞幼窈潑了一臉茶,哪兒還能忍受這樣的屈辱,一把揮開丫鬟遞來的手帕,氣急敗壞地指著虞幼窈,尖聲道:“虞幼窈,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潑了我一臉茶,還反咬一口說我失禮冒犯……”

虞幼窈看向了曹映雪:“曹七小姐是名門貴女,打小也是熟讀各種教條規範,《後漢書·列女傳·曹世叔妻》:“擇辭而説,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

“你……”曹映雪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不甘和憤恨,盡數被虞幼窈的話橫攔,一時僵在原地,赤紅了雙眼。

場中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原是想要幫腔的小姐們,被這一句堵得不敢張嘴了。

哪個大戶人家不重教條閨範?

哪個小姐不是打小就熟讀各種教條閨範長大的?

這些教條閨範,才是顯露大家小姐是否有教養的唯一標準,可不行她們這些半大的孩子嘴上說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