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姑笑著說:“奴婢還記得,當年太後娘娘得了一塊千年老沉香,做了兩條佛珠,送到寶寧寺供奉了三年,其一條就帶在太後娘娘的手上。”
一邊說著,沈姑姑就瞧了一眼太後娘娘手腕子上纏的佛珠,大約是常年久戴,也不離身,佛珠瑩亮無比。
太後娘娘也想起了這事:“聽說虞老夫人與哀家一般禮佛,另一條就是賞給了她去。”
沈姑姑跟著一起笑。
太後娘娘話鋒一轉,又道:“虞府大小姐,似乎是虞禦史的原配夫人謝氏所出,這謝氏出自泉州謝府,早前謝三郎進京,往宮裏送了不少稀奇玩意兒,可真是叫人長了見識。”
沈姑姑垂下眼睛,沒說話。
提起了謝氏,太後娘娘又想到了一樁往事:“記得有一年夏天宮宴,外命婦齊齊進宮,有一位淑人熱中了暑氣,暈倒了,在場的眾家夫人都幹眼瞧著,隻有一位夫人衝過去,扶起了那位夫人,打香囊裏拿了一粒解暑的香丸喂了那位淑人,後來哀家特意召見了她,一問才知道,正是虞禦史原配嫡妻謝氏,可真是個古道熱腸,又亮敞的人兒,可惜了。”
正說著,太後娘娘想到了什麼,就瞧見了跪在地上的小宮女:“謝氏的女兒虞府大小姐,是叫什麼來著?”
小宮女連忙道:“回太後娘娘,名幼窈。”
太後娘娘聽笑了:“朕幼清以廉潔兮,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幼取字幼清,亦指清潔廉身,窈取字窈窕,美心曰窈,美貌曰窕,這名兒取得好,清潔以廉身,窈心以善德,”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話兒,又道:“倒也是德配其名,真叫虞老夫人養出了幾分風骨德行。”
京裏頭各家小姐多如江魚,能被宮裏的貴人們記住名兒,放在眼裏頭的,大約也就那麼幾個,虞大小姐就是其中一個。
太後娘娘先是提了與許嬤嬤的主仆情份,許嬤嬤進了虞府,便難免提了與虞老夫人少年情誼,於是又提及了虞府已經逝的謝大夫人,難免就要順嘴提一提泉州謝府,謝府是皇商,本朝不行商人賜官,但謝府與宮裏關係卻是十分緊密。
最後,才提了虞大小姐。
仿佛隻是在閑話家常,但在場沒一個會真這樣認為,到了太後娘娘這身份,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自帶了深意。
這一個一個的人,都是牽扯了幹係。
從陸皇貴妃、莊嬪、長興侯府、虞府,聽得人也是心驚膽顫。
太皇娘娘笑了:“趕明兒去內務府挑一條鮮妍明麗的宮絛,給虞大小姐送過去,便也不必讓她進宮謝恩了,等她再大一點兒,宮宴上就能見著了。”
大宮女連忙應是。
虞大小姐得了太後娘娘的賞賜,已經是天大的榮恩,若是再得了太後娘娘的召見,對半大年歲的虞大小姐來說,也確實太惹眼了一些。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催之。
以她的年歲,可擔不起這麼大的風頭。
太後娘娘笑著笑著,麵色就淡下來了:“宣,長興侯夫人,曹七小姐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