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又笑:“表哥做的眉染,我每天都有用呢。”
周令懷一怔,頓時明白了,小姑娘喜歡畫眉,不是因為臭美,而是因為眉黛是他送得,所以每天都要用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腦裏頭突然就浮現了,母親坐在銅鏡前,打磨光鑒的銅鏡裏,映照著母親朦朧美好的身影,父親一隻手摟著母親的腰,一隻手執了眉染,輕蘸了眉黛,小心翼翼地為母親畫眉的畫麵。
向來粗手粗腳,糙漢一樣的父親,唯獨在這件事上,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細膩,執筆畫眉的手,一舉一動皆是絲絲入扣的柔意。
卻是一筆一深情,筆筆入心。
母親總是嬌聲抱怨,說父親畫得不好看。
父親聽了也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地說:“我畫的眉,是給我自個瞧得,我覺得好看,那才是真好看。”
不知為什麼,周令懷手顫得厲害。
目光盯著小姑娘的黛眉,內心陡生出了一種偏執的情緒,正待要仔細探究,就見小姑娘拿了一個荷包出來。
周令懷目光一頓,有些驚訝:“香包這麼快就繡好了。”
虞幼窈笑彎了眉,將荷包拿給表哥瞧:“原是打算給表哥繡一個香包,不過之前給表哥做了木犀香珠,表哥是男兒,也不好跟女兒家似的滿身佩香,就改做了荷包。”
“荷包也很好。”周令懷聞言就笑了。
他低頭瞧了手上的木犀香珠,就戴了幾天,也是因為時常把玩,香珠表麵上也隱透了一絲光潤。
虞幼窈揚起了眉毛,亮晶晶地眼裏透了得意:“我繡藝長進了許多,像荷包這樣小巧的繡件,繡起來也輕易,便沒花多少時候就繡好啦,也不好每回都讓表哥等很久。”
卻也沒說,為了盡快將荷包繡好,她是一得了空就繡,甚至連晚上也繡了。
周令懷眼裏笑意倏然一深,接過了荷包,這一麵是纏枝紋桐葉碧綠鮮妍,栩栩如生,他翻了內裏的一麵,是喇叭狀的桐花,華淨妍雅。
又怎是一個鮮、淨、妍、雅了得?!
虞幼窈巴巴地問:“表哥,喜不喜歡?”
每回送了東西,都要這麼問一句,便是知道無論她送了什麼,他總是高興的、喜歡的,也總要特意問一問,從來不忽視他的感受。
“自然是喜歡的。”周令懷摩挲著荷包上的繡紋,與之前比之,上頭的繡紋又密實了許多,指腹也是十分平滑。
想來這荷包,她是花了許多心神才繡好的。
聽了表哥說“喜歡”,虞幼窈眼瞅著表哥腰間那個,她頭一次繡的香包,越發沒眼瞧了,也不知道表哥是怎麼還能麵不改色地戴了這麼久,還戴出了門?
虞幼窈連忙道:“表哥,快把香包取下來,把新繡的荷包換上。”
周令懷低頭瞧了腰間,香包戴了許久,因為小姑娘繡藝不佳,上頭的繡紋有些鬆散,顏色也不如之前鮮亮。
到底是小姑娘頭一次繡好的物兒,戴慣了的,便也舍不得摘下來了,換上新的。
虞幼窈可不知道表哥的心思,見表哥沒反應,連忙湊過去,便要將香包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