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見周令懷過來了,麵色緩和了一些:“方才閑雲先生下了拜帖,想在三日後進府拜訪你。”
閑雲先生用詞譴句十分客氣,字行間是難得的鄭重。
周令懷接過拜帖,隨意看了幾眼,便合上了:“昔年,曾與閑雲先生在幽州一晤,倒也是相談甚歡,大約是聽聞侄孫如今借住在府裏,便遞了帖子,有勞舅祖母安排一番。”
他的態度太隨意,完全不像對待一個盛名天下的大賢,倒像是尋常舊友來訪。
虞老夫人一時,也拿不準他的態度,看他的目光,也難免帶了審視。
閑雲先生此次進京,卻是一柄儒劍,直指長興侯,可見他和殷懷璽關係非同一般,又在這個時候向虞府遞了拜帖,而所拜訪之人,還是與幽州脫不開關係的周令懷,不管怎麼樣,都值得令人懷疑?
周令懷進京之後,就一直深居簡出。
朝堂之上的事,仿佛與他沒有幹係,可仔細一想,幽州指揮僉事一職,也是一方武將大員,雖不直屬地幽王麾下,可卻與幽州府關係緊密。
那麼細思恐極,葉寒淵敲登聞鼓,狀告長興侯一事,是否與他也有牽連?
周令懷還與閑雲先生扯上了關係。
虞老夫人是人老成精,之前因為朝中之事盤根錯節,她也來不及深思,可如今閑雲先生登門在即,很多事倏然就清晰了許多。
周令懷表情不動:“我與閑雲先生所謀之事,皆是私事,與虞府沒有幹係,我進京所圖之事,亦與虞府沒有幹係,”他輕笑了一聲,神色淡漠:“皇上年歲大了,三四年前的事,又怎麼會記得清楚呢?”
虞老夫人心中大駭。
全因他用了兩個字,一個“謀”,一個“圖”。
謀什麼?
圖什麼?
卻是令人細思恐極,可思及後話。
電光火石間,虞老夫人就想到了,昨兒老大說的話:“當年幽王以謀逆論處,我憑著一腔意氣,不顧都察院一幹人的阻攔上了奏疏,直陳了幽王於社稷十功,懇請皇上重新徹查,從輕發落,叫皇上當庭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如今竟然也保了我一家老小。”
所以,都察院一幹人等,下大獄的下大獄,革職的革職,連老大的丈人楊士廣都受了牽連,按道理說,老大也是難逃幹係。
可偏偏,皇上的怒火像是繞了一個彎,刻意忽略了老大。
現在看來,哪兒是因為什麼奏疏?分明就是他們虞府,住了一尊手段莫測的大佛,手都伸到聖上跟前了。
虞老夫人臉都繃緊了:“你與幽王世子殷懷璽是什麼關係?”
周令懷淡淡道:“相識於年少。”
虞老夫人麵色緩和了一些:“既然閑雲先生遞了拜帖,自然要好生操辦,以免失了禮數。”
周令懷是打幽州來的,橫豎都和幽州脫不了幹係,虞府也是一樣。
就目前看來,幽王世子殷懷璽不容小覦,隻待長興侯押解進京,幽王罪名洗涮,必定是要複爵,複位。
而殷懷璽,做為幽王嫡子,又是世子,少不得要承父親爵位,幽王是含冤而死,皇帝少不得要補償,世子殷懷璽還要另外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