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頗有幾分儒將風範的老將,輕飄飄地吐了四個字:“我也不敢!”
常寧伯被主將削了一頓,也沒有不滿:“問什麼問,殷主將連射到我頭盔上的箭,都算計得分毫不差,李其廣算個狗屁,估摸著殷主將已經在心裏頭,將人該怎麼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咱們隻管聽主將命令就是!”
幾位老將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這時,常寧伯一臉唏噓:“英雄出少年啊,我們都老囉!”
隻一箭,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就已經看到了平叛大勝的局麵,山東幾百年來的複雜局勢,也不如殷懷璽這一箭之中的算計多。
營帳裏,朱公公就眼睜睜看著,前後不到一柱香的時侯,年僅十五歲,還殘腿,病弱的殷懷璽,就這麼收服了這幾位,軍中資曆最老的老將?!
他覺得不真實。
殷懷璽打磨著紅絲硯,頭也不抬:“出去!”
朱公公應了一聲是,立馬出了營帳。
偌大營帳裏置了冰盆,一絲一縷的涼意擴散,桌上瑞首香鼎裏,焚著清熱解暑的藥香,縷縷的煙香,嫋嫋升騰,一入鼻,便滲進了心裏,連心中的煩悶也緩解了許多。
殷懷璽仔細端詳了手中的紅絲硯。
紅絲硯以其稀少貴重,得天下第一硯之名,千百年來,紅絲硯隻東山青州產出,目前隻發現了兩處坑洞。
好一些的品相,一年也出產不了幾塊來。
最上等的,數年,十數年,甚至幾十年也不出一塊。
所以,世人皆知端硯勝名天下第一流,卻不知紅絲硯貴在深山最難得。
殷懷璽手中這一塊紅絲石,得來不易。
下刀時,他需要做到刀刀不錯,分毫不差。
而紅絲硯本就鮮豔妍盛,所以殷懷璽並未刻太多花樣,方長的硯台,刻以祥雲瑞獸之紋,顯得瑞相十足,又顯盡了紅絲硯華縟密致,皆極其妍的特點。
乍眼一瞧,其硯端方厚重,華美無比。
仔細觀之,紋相與紅絲相映,渾然天成。古樸自然。
握硯在手,質古如玉,既堅以潤,則有人石相親之感。
“殷三!”殷懷璽用絹布將紅絲硯包好,放進了紅檀木盒裏,為免路上顛簸損壞,他在盒子裏塞了一些棉絮。
一道黑影從暗處走到了明處,殷三供手:“少主請吩咐!”
殷懷璽從懷裏取了一封信,擱在紅檀木盒上,一起遞過去:“將之前準備的東西,連同這個,一起送進京裏。”
殷三小心翼翼地接過了信和盒子:“屬下遵命!”
營帳裏安靜下來。
殷懷璽聞著小姑娘親手做的藥香,喝著小姑娘親手製的藥茶,就有些期待,不知道虞幼窈收到紅絲硯時模樣。
大約會像生辰那日,收到了他送的刻章時一樣歡喜。
他突然就後悔,將紅絲硯交給了殷三代為轉達。
他應該留著紅絲硯,待大軍班師回朝後,親手將禮物交到她手裏,親眼見到她歡喜的模樣才是。
忽地,殷懷璽又哂然一笑:“高興就好。”
此時,虞幼窈並不知道,有一份巨大的驚喜正是路上。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苦哈哈地跟許嬤嬤學了半個時辰的儀禮,身上的九重衣,汗濕了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