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彈得太好了,就忘記聽琴的初衷是為了鑒琴。
這是虞兼葭第一次聽虞幼窈彈琴,比較的心思,也倏然淡下來了,倒不是說,她的琴藝不如虞幼窈。
而是!
她五歲開始背琴譜,七歲正式學琴,距今已有六七年了,可虞幼窈僅學了三年,就趕上了她六七年的功底。
原本在琴藝上的優越感,也是蕩然無存,也不禁生出了幾分灰敗沮喪的情緒來。
虞兼葭心裏不舒服,突然道:“這把韶虞琴以桐木斫製,其材奇、古,其音鬆、透,其聲靜、潤、圓、清、勻,九德備具,以此琴彈奏的曲子,也是此曲應是天山有,人間難得幾時聞,幾乎能和不世絕響相媲美了。”
虞幼窈眼兒閃閃發亮,忍不住瞧向了表哥。
周令懷表情一淡:“此言差矣,琴有九德,可能彈出九德的,卻是人,世有伯樂,而後有千裏馬,然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他轉頭瞧了虞幼窈,被虞兼葭誇了琴,就彎了唇兒傻樂,眼中透了得意歡喜,仿佛虞兼葭誇了他,比什麼都開心。
也不想一想,虞兼葭是話對意不對。
仿佛虞幼窈這一首《關山月》能彈好,不是她自己琴藝好,而是因為琴好。
思及至此,周令懷淡淡瞥了虞兼葭一眼:“好琴配佳人,才是相得益彰,”他意味深長地問:“三表妹,對嗎?”
虞幼窈彈奏曲子的目的,原就是為了鑒琴,她誇韶虞琴好,這也沒錯,任誰也不會覺得,她這話有什麼不妥。
可周令懷這一番話,無形之中就將她不堪的心思公開處刑。
令她無所遁形。
頂著周令懷淡漠的目光,虞兼葭大氣也不敢喘了,不覺就咬了一下唇兒:“卻是我短見了,周表哥說得對,再好的琴,若是彈奏的人不行,也彈不出其中的好來,大姐姐學琴三年,琴藝竟也如此了得。”
補救的話也說得也是漂亮。
可惜有人並不賣賬。
虞霜白撇了撇嘴兒:“那是當然,大姐姐學什麼都快,三年都已經趕上我們六七年的功底,比較不來,也羨慕不來”
這話直白又紮心,令虞兼葭氣兒一憋。
虞蓮玉性情柔順,柔聲道:“我們同葉女先生學琴,雖不能與大姐姐相比,但所學所得已經勝過許多同齡人,況且三姐姐的琴藝,向來是我們姐們之中最好的。”
這話已經很真摯了。
可聽在虞兼葭耳裏,卻是刺耳極了,先說不能與虞幼窈比較,又誇她琴藝是姐妹之中最好的,明顯是捧了虞幼窈,又踩她一腳。
虞芳菲也道:“雖然沒聽過周表哥彈奏的曲子,但我聽說,精通琴藝的人,未必是斫琴師,但斫琴師,一定精通琴藝,韶虞琴九德具全,周表哥的琴藝,自然稱絕,大姐姐是周表哥的高徒,琴藝當然好啦!”
虞幼窈瞧了虞兼葭一眼,笑了笑:“《關山月》隻是小曲目,彈奏並不難,若論功底,我卻不如你們紮實。”
這話說到這兒,就到此為止了。
虞善思就坐在周令懷身邊,兩眼放光地看著剔彩琴匣,小聲問:“周表哥,你能不能教我做漆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