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香珠,她也有一串的,她的那一串是“壽”紋,殷懷璽的這一串是“福”紋,她那一串也是時常拿在手裏玩養,可就是不如殷懷璽手上這一串脂光油亮。
這是被精心玩養了才能養出來的樣子。
殷懷璽接下來要說的,大約就是她始終放不下的孫女兒。
也許是人之將死,從前的過往一下就清晰起來了。
周令懷和虞府是隔代親,三代以內的血脈親人,往常窈窈和他就算親近了些,她也不會多想,在她心裏,周令懷說是窈窈的親兄長也不為過的。
畢竟親戚間結親,都是要出了五服才行。
她這人算計總比旁人多。
老大這個當爹的靠不住了,所以她有心抬舉周令懷,希望他將來能多護著窈窈一些,可有了句話叫,一表三千裏,血緣再近,那也是外人。
她總想著人心是肉長得,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窈窈心眼兒實誠,兩人多親近一些,處出了感情,就又不一樣了。
兩人的親近,是她縱容的。
可若是此“表兄”,非真表兄,就有些耐人尋味。
虞老夫人陡然抓緊了床沿,老皺了皮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地突冒:“你、所、求、何、事?!”
殷懷璽就想到了葉寒淵,道:“我欲聘虞氏幼窈為正妃,此生不納二色,不生二心,唯願一心一雙人,請老夫人成全。”
抓緊床沿的手一鬆,虞老夫人意外,也不意外:“窈窈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殷懷璽不是真表兄,卻肯為窈窈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哪兒是在養“表妹”,分明是在養媳婦兒。
殷懷璽抬頭:“知道。”
方才他要是回了一個“不”字,恐怕就要像當初的宋明昭一樣,分明是臨門一腳,又被一腳踹出門去。
虞老夫人相中了宋明昭,是出於家世、人品、才華、誠意多方才麵的重重考量,這是一個長輩,對晚輩最大的仁慈。
她後來放棄宋明昭,不是宋明昭不夠優秀出色,而是對虞幼窈的心不夠坦誠。
他無比慶幸自己一直對虞幼窈十分坦然。
是看著她的眼睛,坦坦蕩蕩地說了【知道】,虞老夫人呼吸又輕了一些:“窈窈,知不知道你的心意?”
殷懷璽又低下頭:“不知。”
懂得克己複禮,想來是用了心思,虞老夫人沒有鬆口:“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比起這些,窈窈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不會私自替窈窈做決定。
再好的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她都不會替孫女兒做決定。
殷懷璽突然想到,虞幼窈之前提過的噩夢,在噩夢裏,她一定是被逼到沒有選擇,這才嫁進了鎮國侯府。
但是!
殷懷璽深吸了一口氣:“老夫人請放心,我才是被選擇的一方,”他誠懇地拜了一下:“懇請老夫人予我一件信物,將來我與窈窈兩情相悅,便是老夫人臨終托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堂堂正正的親事,若將來我與窈窈無緣,便也隻當是老夫人予後輩的頑物,我自當以兄長自居,護她一世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