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給了她莫大的衝擊。
可是她很忙。
忙到沒有時間去悲痛、去恐懼、去害怕。
她隻有像騾子一樣連斡不停,不讓自己停下來,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幫助更多人,才能忽略這些慘烈畫麵。
她沒有胃口,一點胃口也沒有。
就算她早就餓得沒有力氣。
明夫人輕歎一聲:“吃一點吧,這場戰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後麵還有得忙,可別餓壞了身子。”
虞幼窈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滿是血汙的手,接過了粗碗,仰起頭就往嘴裏灌,不想吃也強迫自己吃。
高梁糊糊帶著一種,質樸的味道,有點刺拉嗓子,可她也知道,沒有人有時間精心替她製作食物,戰士們吃的高梁糊糊,都是摻了粗糠的,比她這碗要更加難吃。
虞幼窈含著淚,吃碗了一碗高梁糊糊。
明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休息一刻鍾,再繼續吧!”
這一仗一直打到深夜,前線終於傳來消息:“狄人暫時退兵了。”
虞幼窈陡然鬆了一口氣。
但,前線仍然有源源不斷的傷兵退下來,回到營中處理傷勢,虞幼窈累得眼睛發暈,直到徹底堅持不住了,才叫春曉扶回了營帳。
虞幼窈不知道的是,她在軍中救治傷患,從早上一直忙到深夜,期間隻用了一碗,與戰士們一樣的高梁糊糊,這個消息,經過這一晚,已經傳遍了整個營地。
有戰士不信:“韶懿長郡主金嬌玉貴,
怎麼會來軍中吃苦,扯淡吧你。”
負責重傷營的勤務兵卻說:“是明夫人親口說得,我當時就在旁邊,親眼看著韶懿長郡主,仰頭灌了一碗高梁糊糊。”
這下沒人懷疑了。
就有人問:“哪個是韶懿長郡主?”
勤務兵說:“就是重傷營那邊,個子長得最小,模樣生得最好看的軍醫。”
許多戰士都恍然大悟,遼東女子大多五大三粗,長得高壯,如韶懿長郡主那般嬌小的,確實挺引人注目,之前就沒少議論過。
勤務兵一提,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之前大家就發現那個女軍醫,瞧著確實不大一般,竟不知道,卻是韶懿長郡主。
戰士們紛紛稱讚韶懿長郡主人美心善。
這一晚,虞幼窈睡得並不好,破碎零散的夢境裏,全是血腥殘酷的戰爭片斷。
隻睡了兩個時辰左右,醒來時,她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疼,雙眼幹澀難受,連嗓子眼都是啞得:“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姐,卯時剛過。”夏桃連忙回答。
虞幼窈穿好鞋子,就要起身,哪知腦袋一陣眩暈,險些栽倒到地上去。
春曉嚇了一跳:“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虞幼窈白著一張臉,眉目間卻一片堅毅:“營地裏的情況怎麼樣?可有前線的消息?”
夏桃擔心地看著她:“後半夜,前線撤了一批輕傷戰士回營,軍醫們輪流處理,已經都沒事了,我聽明夫人說,這次戰役的傷亡人數較少,狄人又退兵了,我們肯定打贏了,今兒營中的氣氛,都變得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