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我認識到,短時間內,想要整到軍中千錘百煉的戰士,幾乎是不大可能,也算是收了心,正兒八經地跟著明叔一起習武鍛體,汲取軍中那些老將們,身經百戰的經驗,去其糟粕,留其精華。”
明叔從來不會幹涉他的成長,卻在他成長的過程之中,承擔了引導、教誨之責,潛移墨化地影響了殷懷璽心智,增長了殷懷璽的眼界、手段與心胸。
初時,殷是一個隻懂得用屎用尿的頑劣小孩,後來懂得了觀察蟄伏,靜待時機,再後來他懂得了強於體魄,修其智謀的道理。
明叔用自己的包容與耐心,一點一點地引導他成長。
不是師長,更勝師長。
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虞幼窈輕聲道:“明叔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營帳裏,
久久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虞幼窈感受到,頸側露在外麵的皮膚上,有些輕微的濕意。
殷懷璽哭了!
虞幼窈眼眶一澀,顫了一下手臂,輕輕地抬起,一下一下地輕撫著他的背脊。
錦州一別後,虞幼窈已有一個多月沒見他,此時抱著他滿是血汙,輕微顫抖的身軀,才知道他竟然瘦了這麼多。
殷懷璽是少年統帥,年不及弱冠,肩膀上卻背負了整個大周。
他在為明威將軍之死而自責。
誠然這一切,非他之過。
可損兵折將,本就是身為一軍統帥之過失。
明夫人不怪殷懷璽,可殷懷璽仍然不能釋懷。
也許要等到他手刃蒙多,踏破北狄,殺北狄之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天,他才會真正放下來吧!
虞幼窈想勸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勸。
不知道過了多久,頸邊的人再無動靜。
虞幼窈感受到他氣息均勻,便知道他睡著了。
她繼續保持這一姿勢,直到肩膀從酸到麻,到失去知覺,她才小心翼翼地,護著殷懷璽的頭,靠榻上的迎枕上,脫去了他腳上的靴襪,將腿抬到床榻上。
身為統帥的殷懷璽,為了打贏這一場仗,殫盡心慮,不敢有絲毫放鬆,大戰過後,大部分戰士都就地休整,唯有他,同勤務兵們一起收拾戰場,尋常戰士遺體,為那些戰死們的戰士們, 收殮遺容,記住很一個戰士的犧牲。
他太累了。
更累不是身體,還是心力。
虞幼窈悄無聲息地出了帳篷,林將軍、寧遠將軍、黃軍師等一些軍中老人,都在帳外候著。
見虞幼窈出來了,連忙壓底了聲音,問起了殷懷璽的情況。
虞幼窈搖搖頭,走遠了幾步才輕聲道:“與我說了許多小時候在軍中,受明威將軍教導的事,剛剛睡了過去。”
林將軍聞言,不由歎了一口氣:“我當著戰士的麵兒,痛打了他一頓,就是希望他心裏能好受些,哪知道他……”
寧遠將軍搖搖頭:“他哪能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越是聰明人,就越容易自苦。”
黃文獻一臉無奈道:“這段時間,就勞長郡主多照料一些,想來有您陪在殿下身邊,他心裏也會好受一些。”
不需黃文獻囑托,虞幼窈也會好好照顧殷懷璽,黃文獻此言,也是擔心殷懷璽,所以頷首應下。